赵三思偷偷看了顾夕照一眼,见顾夕照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掀开被子,让顾夕照搀着她下了床,然后故意走得极慢地走到了蔡隽面前,朝他伸出了手,“丞相,请起。”
蔡隽看了一眼她莹白的手,又磕头在地,“臣有罪,不敢。”
赵三思又弯腰,扶住了他一边的肩膀,“丞相是大昭的股肱之臣,朕不能没有你,大昭也不能没有你。丞相若是觉得今日之事对不起朕,那往后便继续辅佐朕。”
蔡隽沉默,少许才应了一声,“是,臣遵旨。”又磕了三头谢恩,这才起身。
他站起身来了,赵三思才看到他有些微红的眼眶,心里更是有些过意不去,“朕,不怪丞相。丞相……往后不要再这般逼迫朕就是了。”
蔡隽犹豫了片刻,“是臣着急了。”
赵三思抿了抿唇,又偷偷看了顾夕照一眼,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脸颊微微泛了点红,隔了好半会才深吸了一口气,又在龙榻上坐了下来,费劲说着顾夕照交给她的那些话,“今晚承乾宫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明日定是会有人得到消息的。朕虽知道丞相是好意,但今晚的事若如实传出,丞相和李公公怕都要……”
赵三思说着,又停了下来,似是在思考,半晌才极慢地说道:“不过,丞相和公公都不要怕,朕不要将今日之事让人非议到你们头上的。到时朕便亲自同朝臣说此事,朕一向有讨厌人亲近的怪癖,对和女子做那等事更是有着恐惧,因此才一直推延选秀之事,但因觉得此疾有些羞于启齿,这才一直没与人言。又因朝臣对选秀之事甚是执着,又恰逢丞相送美人入宫,朕也不欲让朝臣为难,想趁早解了此疾,好早日选秀,却不想反倒因此发了病。”
赵三思这番话,姑且不论小皇帝百般为他和李忠贤的自作主张找的开脱之词是为了什么,然她堂堂一个帝王,宁可把眼下之事归咎到自己有隐疾,也不愿让他和李忠贤被推到风尖浪口,这份心意,就算当真是别有所图,他也觉得让人所图地心甘情愿。
枉他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眼下除了跪下谢恩,却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能表忠心的肺腑之言了。
“皇上大恩大德,臣铭记于心。”
赵三思动了动唇,见顾夕照开口了,便不再多言了。
“丞相今日的话,奴婢会一直为皇上记着的。丞相可千万不能忘。”
蔡隽:“臣不敢忘。”
顾夕照:“如此便好。也不枉皇上受惊之余还百般为丞相着想。”
蔡隽的诚恳,顾夕照看在了眼里,一直高度紧绷的心神这才松了下来。
大约是小傻子的赤诚之心把身边的人都感染了,这才让这充满阴谋诡计的深宫变得处处温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