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他的声音一扬,又低了下去。
手上最后一遍冲洗杯盏碗筷的动作也慢了,方才短暂的轻松愉悦似乎只是偷来的。
“花无缺……唔,这个名字是有些奇怪来着”少女抿唇笑了笑:“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纵想出来了,没公子你这般品貌,也是万万不敢用的……”
“不过我脸皮厚,用得尤其顺口。但既然公子要用,往后我男装时将‘兰’改做了‘男’便是了~”不跟他抢,世上不会有人比眼前这位白衣公子更适宜花无缺的名号。
白衣公子微微俯身,黑如点漆的眸子依旧平静无波,却更像是一潭死水,而那抓着瓷器的修长指节上,半月痕已因用力而泛白。
“那末,铁姑娘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心情问出这句话,也没意识到自己温和清润的声线已透着嘶哑低沉。
“嗯……花无缺么?”大功告成后,少女对着整理好的橱柜满意地一拍手,便要走回水池边拿部分最后洗净的餐具。
那白衣公子微微侧过身相让。
墨发遮住了他泛红的眼圈,未使她察觉不对。
心兰踮着脚将一口瓦罐塞到了橱柜最上方,确认它稳稳当当地被放好了,才合上了小木门。随即脚步一顿,蹙眉道:“花无缺这个人物啊,唉……”
那一声叹息之绵长,
足以教花公子本人心凉。
只听铁姑娘摇头晃脑,絮絮道:“就是……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的人嘛,人如其名,是世间完美之典范了。不过也是真的惨……刚出生的时候爹娘就被人害死了,自己跟襁褓中的孪生兄弟就此分开,成了仇人悉心教养的唯一弟子。待长大成人后,被师父命令与兄弟决斗,让了几百招,终于还是错杀了血亲……”
她认真地回忆着故事,竟没发觉他挺拔的身躯已颤抖起来,仿佛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少女依旧在叙述,话语里不乏感叹唏嘘:“他的师父教养他十八年,居然只是为了要两兄弟互相残杀,好报复他们早逝的爹娘……真是有病!那花无缺终于知道真相,当场便要自尽,却被另一位师父给偷偷拦了下来……同他讲他还有一位昏迷多年的伯伯需要照顾,是他爹爹的结拜大哥,若就这么死了,对不起那位伯伯的恩情。”
白衣公子冷冷道:“他真该、死在那时。”
这话本是自嘲,然而并不知晓其中奥秘的心兰听了却有些不舒服,抿唇道:“故事还没有完呢,难道你没再继续看?”
她也说不出那疼惜的感受从何而来,只是忍不住反驳:“后来呀他又历经千难万险,有了些奇遇,也治好了那位伯伯……但那醒来的伯伯性子暴躁,怒斥他被仇人教导这么多年,还被设计杀了自己的亲兄弟,竟没有报仇雪恨,蹉跎在他这么个昏迷的人身上,不肯认这义弟的儿子……再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最后只道那花无缺大仇得报,回想自己半生,竟再无一丝牵挂……唉,这算什么结局嘛!”烂尾了,掉坑里了,越想越气。
他已完全冷静了下来,顿了顿,却轻声道:“这般杀弟弑师罪大恶极之人,铁姑娘当初顶着他的名姓,实在是辱没了。”
心兰觉得他这样真是好没道理,全然不似之前的温雅风度,总跟个纸片人过不去。
便抬起下巴,据理力争地强调道:“这些事归根究底又不是他的过错,我就觉得花无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心疼钦佩喜欢得很!”
白衣公子以拳抵口,掩饰想扬起又混合着苦涩与无奈的唇角:“倘若,他如今正在姑娘眼前呢?”
你是否,还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