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在心底偷偷嘀咕:若非如此,阿姊也不至于被姑母找到机会从她的手里分权,安排兄长来看顾茶园。

想到周纾被人欺负了,祁有望心头“噌”地烧起了怒火,道:“胡扯,那清河稻也是以清河为名,楮亭茶怎的就不能以楮亭乡为名了?!况且世上名茶,多数是以地名为名,怎么轮到周家便不行了?”

祁三郎瞥了她一眼,道:“清河稻是百姓命名的,而那些冠以地名的名茶也非一家的茶,周家的难处在于若是由楮亭乡所产的茶皆能叫楮亭茶,那心怀不轨之人便可借此名号来诋毁周家的茶叶。”

陈见娇没想到祁三郎分析得倒是透彻,这与她从姑父、阿姊那儿知道的差不多。

祁有望皱起了眉头:“那多简单,便以茶亭茶山的茶树为新种,新创制发明的茶叶为名,在楮亭乡之外另起一名,诸如‘周氏楮亭真香茶’、‘周氏楮亭茶亭茶’,再在装茶的包装上印刻‘周氏楮亭茶’的名号加以区分!”

陈见娇心中惊诧又有些酸涩,——祁四郎的想法与她阿姊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她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甜美:“阿姊也是这般想的,故而前些日子便让人收集了不少地方的茶树回去钻研,若是能从茶树中找到一丝区别,那届时便可以向官府申请鉴定新茶种了。”

祁有望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向祁三郎打听:“三哥可知茶行与吴家的关系如何?”

“哪个吴家?”

“就那个号称信州最大茶园户的胖子吴家。”

“他吴家既然是信州最大的茶园户,那茶行多半会以吴家马首是瞻,毕竟吴家带给茶行的利益会更多一些。”

祁有望便明白了,定是吴家看上了茶亭茶山,但是又不直接提出购买,转而使些卑劣的手段来打压周家,若是能令周家的生意出现亏损,他甚至还可以不花什么钱便能得到茶亭茶山。

祁三郎跟陈见娇也回过味来了,问:“你认为这跟吴家有关系?”

“没有证据,不好妄下定论。”祁有望摇头晃脑,看起来颇为老成。

陈见娇也没有追问。

过了会儿,她见离开茶园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便提出了告辞。祁三郎借口送她回去,跟在了她的身侧一步开外的地方。

陈见娇没与他说话,他憋久了,忍不住问:“陈小娘子还不肯原谅我吗?”

陈见娇从心事中回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祁三郎心里酸得冒泡,拿出一根通体透白的簪子,声音低沉醇厚:“这是赔礼,也是谢礼,希望你能收下。”

陈见娇没有伸手去接,问道:“什么赔礼,为何又是谢礼?”

“你还在生我的气,让你生气是我的错,所以想要赔罪。又谢你骂醒了我,所以是谢礼。”

陈见娇有片刻迟疑,旋即将簪子推了回去:“我的气消了,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功劳。无功不受禄,这看起来便很珍贵的簪子我不敢收。”

祁三郎没有死心,但陈见娇看起来确实没有心动,眼瞧着茶亭茶山便到了,祁三郎只好作罢,将簪子收了回去。

——

祁有望始终放心不下周纾遇到的麻烦事,她也让人去收集了不少茶树回来琢磨,奈何她观察和研究动物有一手,研究植物却不在行。

看了很久也没看出这些茶树有什么不同,她无聊地摘了两片茶叶放在嘴里嚼。这一嚼,立刻便发现了茶树间的区别:别的茶叶生吃起来有些苦涩,跟吃草似的,可茶亭茶山的茶叶吃起来却带一丝甘味。

她记得初次到茶亭茶山时便生吃过茶叶,那时候的茶叶味道似乎还未有现在这般甘鲜。

她想不明白,便到周家去登门造访。

周纾依旧不在,可周员外在家,他招待了祁有望。

祁有望先关心了下周员外的身体健康,再将茶亭茶山的茶叶给他,道:“若论品尝已经制好的茶,我不遑多让,可是论还未制好的茶,我却是一窍不通,不知道茶叶原本的滋味是怎样的。”

周家父女俩最近都在忙着鉴定新茶种之事,周员外自然是早已经品尝过信州不同茶树的滋味的,他微微一笑道:“我旁的不敢保证,却能保证茶亭茶山的茶叶绝对与众不同。”

说着,他又将产自茶亭茶山的夏茶拿出来给祁有望品尝,再拿别的茶园的春茶给她对比。祁有望一喝便发现了:“茶亭茶山的夏茶比那春茶少一丝甘滑醇厚,但是比别的夏茶却也少了许多苦涩重味。”

“祁四郎是鉴茶的一把好手呀!”周员外笑着称赞道,对祁有望越发满意,只可惜女儿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有些许遗憾。

想到这儿,他的心肺发痒,便忍不住竭力地咳嗽起来,想用咳嗽的疼痛将痒意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