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精神好,心情也好,闻言,笑容越发灿烂,眼睛都快眯成了缝。
喜鹊叫了许久,直到祁忱好奇地寻过来,它们才飞走了。方氏惋惜道:“你若不来,它们怕是还得停久一些。”
祁忱无言以对,在这里陪方氏坐了会儿,便出门处理事情去了。
到了巳时正,天正慢慢变热,方氏刚要到佛堂去念经纳凉,祁有望便回来了。她看见祁有望满头大汗,便让人给她拿一条巾帕来。
祁有望摆了摆手,直接拿出周纾的那条巾帕擦干了额头的汗,又喝了一碗水解渴,这才觉得爽快些。
老婢笑道:“难怪喜鹊一大早便在叫,原来是晓得春哥儿要回来了。”
祁有望问:“什么喜鹊?”
老婢将天未亮便出现在方氏院子里的喜鹊的事情添枝加叶地说出来,祁有望闻言,眼珠子骨碌一转,挽着方氏的胳膊道:“嬷嬷,我觉得确实有喜事降临咱们家!”
方氏以为她想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便问:“哦?什么喜事?”
“我要成亲了!”祁有望宣布。
方氏的脸皮抽了抽,凭着她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勉强地稳住了心神,不至于让自己因为受到惊吓而表现得太夸张。
旁边的老婢倒是吓得目瞪口呆。
方氏让婢女们先下去,等门关好了才勉强镇静地问祁有望:“春哥儿刚才说什么?嬷嬷老了,似乎耳背了。”
祁有望见她没有受到刺激,便放心地道:“嬷嬷,我想成亲了。”
方氏好歹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初替外甥女瞒天过海瞒住祁有望的真实身份这等事都做出来了,眼下祁有望的话还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
“与谁成亲?”
“周小娘子。”
方氏这才惊立起来,眼角满是皱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谁?”
祁有望扶着她坐回去:“嬷嬷你先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方氏一直紧盯着她,眼神全然有些陌生,然而又像在思忖,这一幕似乎是她设想过的。
倒不是说她认为祁有望会跟女子有何感情纠葛,纯粹是祁有望的男儿身份,她设想过,要么让祁有望恢复女儿身,要么让祁有望继续这么快乐无忧地生活着,若逼不得已要成亲,那她便给祁有望安排一个知根知底又好拿捏的傀儡。
后面的设想过于离谱,且变故太多,她很快便将之排除,而开始为祁有望恢复女子之身做准备,将她名下的大部分嫁妆转赠祁有望,便是为了防止祁有望受人欺压。
可祁有望忽然与她说,那个早就被她摒弃的想法居然成了真?!
“嬷嬷,周小娘子她知晓了我的身世。”
方氏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原本满是慈爱的眼神突然迸出了一股杀气,——她以为周纾以祁有望的身世裹挟祁有望了。
“你与她走得太近。”方氏道,以前祁有望除了她跟朱老嬷,跟谁都不太亲近,可自从她遇到了周纾,变数便发生了。
祁有望不置可否。方氏又问:“她以此威胁你?”
祁有望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忙道:“她没要挟我,只是我想助她……我曾与嬷嬷说,我钦佩她、仰慕她,因为她在我的眼里是明灯,是星光。可明灯也会遇到风袭,星光也会为云层遮挡而黯淡。所以我想成为挡风的灯罩,成为拨开云雾的大手。”
方氏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像是有光,随着她的话而一闪一闪的。
“我不准。”方氏道。
祁有望拧眉嘟嘴:“嬷嬷……”
方氏不理她的撒娇,继续道:“你替她考虑这么多,可曾替你自己考虑过?你不曾替你自己考虑,可我却不能不替你考虑。你也曾说,周小娘子心中只有周家,即便你帮了她,你又能得到什么?”
祁有望道:“我不知道,只是嬷嬷,我想与周小娘子光明正大地往来,我弹琴给她听时,不必刻意保持距离;她为我煮茶时,我想待在边上看就待在边上看;我们同床共枕促膝长谈也不会有流言蜚语;我与她可以一起到街上看花灯、逛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