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普通同学都不太敢靠近。
少年人的友情就是这样。
哪有那么多传奇演义?都是自然而然地就玩到一块儿了。
周末聂巍约周念一起拼乐高,或是做模型,周念就会把沈峤青一起捎上。
聂巍当然不介意,很高兴又多了一个免费劳力。
一起玩过一回以后,大家就算是成朋友了。聂巍爸妈特别高兴他们家的自闭小孩终于交到朋友,每次他们去玩,就会准备水果、蛋糕、点心招待他们。
这天,周念从聂巍家玩好了回去,他叫了司机张叔来接自己,因为比较晚了。
当然,他会搭上沈峤青一起,顺便把沈峤青送回去。
自从他们的特殊关系半公开之后,每天晚上周念都会让沈峤青坐他们家的车,顺路送沈峤青回去。
韩家离他们学校挺远的,骑自行车得花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公交车很难等,时间得更久,打车吧,只靠沈峤青存折里那点打工加奖学金攒下来的钱实在是不够,他不舍得花。
周念替沈峤青抱怨过一回:“韩家的人其实还是把你当成个外人,不然怎么着都的安排个司机来接送你上下学吧?”
沈峤青说:“没关系,他们不送更好,更方便我去找你了。”
韩家的房子在近郊地方,附近是植物公园和千年古刹,环境静谧,像团花锦簇中的螺钿匣子,中心是一座老洋房,始建于八、九十年前乱世时,带点上世纪英法风格的中西合璧式建筑,门前有一大片莲花池,两边围绕修剪精致的花园。
以此为中心,附近的整个山头都是他们家的,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
据说此地是重金请风水先生选址,风水极好,是以韩家几十年住在这儿才富贵不衰。
就是把车停在外门,沈峤青下车以后走到别墅也还得两三百米的距离。
沈峤青已经收拾好东西,说:“谢谢,我回去了。”
这时。
门口的大铁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不像是往常一样只是开了仅供一人进入的校门,而是迟缓地完全打开了。
这是准许他们的车辆直接进入的意思。
周念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器。
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监控器上的红点如人的小眼睛一样闪烁了两下。
周念问:“你觉得这是谁开的门?”
沈峤青说:“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沈峤青看了周念一眼,大抵察觉出周念想要做什么,说:“他那个人很奇怪,我觉得挺危险的,你还是别去见他了吧?”
周念本来只是一半有兴趣,沈峤青这样一说,他就逆反,挺不高兴地说:“我没想见他,反正门都开了,不然你走过去还要一段路,我直接送你到那边门口吧。”
沈峤青一向听周念的,周念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在还没完全接近时,周念就看到别墅门口,莲花池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孩子。
跟周念想象中不同,这个男孩子大概有180cm以上的身高,但不怎么壮硕,有点瘦,长得跟韩沧不大像,没有沈峤青像,至多两三分像。
周念想,他应该是更像他的生母。
周念问:“你这个弟弟叫什么?”
沈峤青说:“韩涟。”
周念问:“怎么,韩家的人取名都必须带个水字旁吗?”
沈峤青居然点点头,说:“好像是算命师傅算的,说是要有水才旺。”
周念嗤之以鼻:“真实封建迷信。”
周念本来以为韩涟穿着的是西装,还想,都大晚上了在家还穿西装,总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不是西装,是西装款的校服。
他能认出来是因为这身西装他见过,他哥有差不多的,看衣服上缝的刺绣校徽,好像就是他哥周尧读过的高中,一所全alpha的精英高中——本来要是没遇见沈峤青的话,不出意外,周念也会就读于这所高中。
韩涟比沈峤青小一岁,今年应该是刚刚入学高一年级。
周念看他还戴着绿色领带,这学校是以领带颜色来分年级的。
轿车驶过细白砂石扑成的平整小路,在门口停下,韩涟跟着走到车门边,笑盈盈地说:“哥,你回来了啊,我等了你一天了。这是你朋友吧?”
“他好像来过好几回了,都是送你到家门口就走了,我们从没接待过他,是不是有点失礼,招待他进来坐坐吧,起码喝杯茶再走,怎么样?”
沈峤青犹豫着,回头小声跟周念说:“我跟他关系真不好。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葫芦,你别理他。”
周念看着他,说:“没事,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住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沈峤青跟他撒谎多了,周念现在在某些时候不是很信任沈峤青,譬如现在,就总是怀疑沈峤青是不是夸大自己的优待,指不定他在韩家住的是什么犄角旮旯、坐南朝北的小房间,也说不动韩家的保姆、园丁都敢轻视沈峤青。
沈峤青只好先下了车。
他站在车门边,像是个车童一样给周念把着车门,周念弯身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沈峤青还把手垫在上面,怕他的头会撞到。
韩涟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沈峤青像是个骑士一样,接着,一个陌生的男孩从车里出来,他先是低着头的,光线到这里也黯淡,没怎么看清,当他彻底站稳落定之后,抬起头时,让人仿佛看到清晨的第一缕光落下来,睡莲徐徐展开。
叫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曾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中读到的一句话。
他仿佛是用象牙跟玫瑰叶子做成的美少年。
上帝予他是如此多的偏爱。
连光落在他的脸畔都像是更柔和几分。
周念乌黑透亮的瞳眸望向他,不卑不亢亦不以为然地打招呼说:“你好,我是沈峤青的同学,我叫周念。”
对他伸出手。
韩涟已回过神,重新眯起眼睛笑,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哦,你好,我知道,我听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