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心下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的脸一冷下来,班上一丝声响都没有,说:“不遵守纪律是不准下课。”
足足让学生们端正坐了三分钟,见没有人动,她才宣布下课。
班长喊“下课”。
大家齐刷刷站起来,又齐刷刷响亮地说:“老师再见!”
站在那定了半分钟。
宋老师松口:“放学。”
孩子们像是被放出笼子里的小鸟一样一下子全部都欢呼着飞走了。宋老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笑着摇摇头,开始整理放在讲台上的自己的教案课本等等。
有顽皮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跑了,也有勤奋的学生拿着不会题目过来问他,于是,她站在讲台旁,又耐心地给学生讲起题来。
来问题的是她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一个比较清秀腼腆的男孩子,他正常问完练习题以后,又问:“老师,您今天上课说的那个学生是周念吧?”
宋老师微微一笑,挺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啊?”
男孩子说:“我小时候看过他的报道,他好像是我们学校出的第一个省状元。当时讨论还挺大的,我家里人也讨论过,说他成绩这么好,却去读警校太可惜了,应该选那种,毕业以后能赚很多钱的专业学科才是。他为什么不选更厉害的专业呢?”
这个问题,宋老师当年也想过,他挺吃惊的。或许换成别人,都会选一条常人看上去更金光灿烂、恢宏体面的路。
但周念只是任性且笃定地说:“我喜欢。”
宋老师说:“那你读书那么拼?首都警校分数线是比较高,但还不至于要这么高。”
周念赌气地说:“既然要考,就能考多高考多高。”还嘀咕,“不然说不定会被沈峤青超过了。”
彼时宋老师已经挺久没有听到沈峤青这个名字过了,他一直对沈峤青的退学感到可惜,问:“沈峤青要参加高考吗?你还有在跟他来往?”
周念不承认,只含糊其辞地说:“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他肯定会参加的。他那个人骨子里就发狠,在什么环境下他都能念书,他一定不会考差的,我起码要考得比他高。”
回想一下,在她这么多年的教书生涯中,没有遇见过另一个像周念这样天赋高、自尊心更高的学生,更没见过像沈峤青那样奇怪的学生。
所以就算又带了两届学生,她还是忘不了这两个孩子。
尤其是周念。
那么骄傲漂亮的一个男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怎样了。
宋老师想着,回答说:“人各有志。”
“理想主义者总是不被人理解的,但对他们来说,旁人的评价并不重要。”
语文课代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会儿班上已经只剩下了做值日的同学,和三四个因为前几天作业没完成而被老师留下来补作业的学生,统共就八九个人。
走廊渐渐安静了下来,宋老师听见皮鞋的梆跟敲在地上的声响,沉稳有力,这是成年人的脚步声,而不是孩子的。
她福至心灵般朝前门看过去,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人要来了。
结果只看到去公共卫生区做值日的孩子拎着竹扫把跟簸箕回来,她失落了一下,心想,是我听错了。
刚要收回目光时,却瞧见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前后脚地,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