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暨行礼,而后坐在皇帝对面,他微微一笑,当真有嵇康之貌。小皇帝自认不受他蛊惑,冷了眼色:“皇夫来,有事?”
简单五字,已说明她的不喜,周暨当即笑不出来了,捏着衣袖道:“听说姑母病了,我恰好无事,就想过去看看。”
周暨与小皇帝同龄,甚至比她小上几月。方入宫的时候,元莞极是嫌弃,无事就凶他,宫人就常见到哭唧唧的小皇夫。
时日久了,周暨就躲着元莞,年岁大了些,懂事后才渐渐出现在元莞面前。
“见姑母?她是女子,你是男子,有何可见,再者姑母感染风寒,衣冠除下,你去见,岂非唐突了。”元莞拒绝的话讽刺又合理。
小皇帝嘴巴伶俐,周暨是领教过的,这次过来,想的话极合孝道,又占着理,本以为能与她多说几句,不想一句话就堵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不敢去看皇帝,面色通红,父亲传信给他,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大长公主。
皇帝心思深,与大长公主不合,恨不得喝其骨血、吃其血肉,一旦被禁锢在宫里,难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臣在殿外,说几句话就成,不入殿。”
“既是如此,你想说什么话,宫人代劳就是,你何必亲去。”小皇帝望着他,眸色带着审视,知晓他不安好心,与宫外的人勾结,但是她不怕,元乔都被她关在殿里,也不怕他出宫去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况且以周暨胆小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小皇帝甚是狠厉,不讲夫妻情面,周暨也不觉得委屈,反低声道:“陛下,大长公主对臣也有恩,她如今染恙,臣若不去,岂非不知感恩。”
“那皇夫去了,隔着殿门说几句话,就是知感恩?”元莞冷酷道,见他不敢抬头瞧自己,也不作委婉道,道:“可是周御史让你来的?”
小皇帝最让人气恨的就是,明明知晓事情真相,偏偏还故作不懂地问一句,周暨习惯了,当下依旧红了脸色,道:“父亲担心大长公主的病,又不好来探望。”
“那你回去转告一声,就道她甚好,养好病就出宫去了。眼下她若贸然出宫,只会令病情加重。”
小皇帝趾高气扬,挺高胸脯,甚是有底气,令周暨分不清她是真话还是假话,抿着唇角不语。
元莞不耐他这番受气的模样,站起身道:“皇夫无事,就回去休息,莫要随意走动。”
周暨也是无功而返,望着皇帝冷硬之色,他也是劝说不得,不管怎样的理由,都是说不通的。齐国侯本有千万理由,他大可力求见面,被皇帝一吓,又失去了机会。
周御史在宫外得到信后,也是阵阵叹息,“小皇帝太霸道了些,大长公主甘心被她困住不成?”
苏闻接连被阻,已然摸不清小皇帝的意思,将人无故看留在宫里,不与外间通信,难不成是要逼得大长公主反了不成。
他二人商议一番后,依旧决策催促皇帝去行宫避暑,到时大长公主必然会去,或者留守临安城,届时她的困境自然可解。
将小皇帝骗出宫,就可。
这厢定策后,苏闻回枢密院迅速将事情安排下去,商议行程。
皇帝处依旧在猜测苏闻的用意,箱笼翻开一半,天色就黑了,大长公主遣人来要衣裳,她耽搁不得,就让人将衣裳送过去,自己也早早地回了福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