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碗里就空了。
殿内烛火旺盛,烛影重重,元乔抬眸,就见她鼻尖渗出细密的汗水,以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湿黏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忽而想到黄昏时落霞给陛下换衣裳,想必她走后,落霞就顾及不到此事,她担忧道:“陛下可是觉得难受?”
若不难受,怎地那么多汗。元乔知晓皇帝的性子隐忍,疼了也不会说了。
元莞不答她,她身上哪里都难受,尤其是被汗湿透后,心里却是喜欢的。
皇帝今夜不说话,元乔也拿她没有办法,忽而想起祖母德惠太后曾说过,孩子惯爱哄的。
殿内缄默无声,元乔见她精神尚可,令宫人去取了衣裳过来,低声道:“臣替陛下擦洗下,换身衣裳,或许会好受些。”
已近三更,殿内却忙碌起来,就连守候的太医也过来诊脉。小皇帝不发热,唯恐伤口发炎,太医不敢疏忽,陛下手臂若留下遗患,便是他们的责任。
太医在殿内忙碌半晌,诊脉又看伤,元乔在旁看着,宫人将衣裳取来,放置在一侧。
至天明时,太医才退下,斟酌药方,询问大长公主,药量如何定。
元乔不喜,道:“我又非大夫,问我做甚,你们是太医,商议最适合陛下的药方来。”
太医为难道:“陛下是天子,药量不对,留下遗患,臣等就是罪人。”
留下遗患?元乔的脸色变了,这才抬眸看他:“那便是整个太医院的责任,陛下身份贵重,若手臂不好了,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有罪责。”
这些年来大长公主压制皇帝习惯了,群臣对天子的态度略有疏忽,就连苏闻之前择婿时也看轻皇帝,不难保这些太医也与苏闻一样,故而元乔先将话说大了,吓一吓他们。
太医被吓到了,斟酌一番,道:“今日问过太后,太后则道用量迅猛些,务必治好陛下的手臂,可如此臣担心陛下身体受不住。”
太后是皇帝母亲,有言在先,太医生了推卸责任的心。皇帝身体自幼时就不大好,登基后也常染病,太医们聚集在一起,也不知用量是温和些还是迅猛些。
元乔的心思都在皇帝身上,闻太后的话后不觉厌恶,试问太医:“若温和些又当如何?”
“陛下的手臂就会恢复得慢些,且看陛下的伤口,剔除碎屑后,伤了筋骨,臣不能保证……”太医吞吞吐吐,低头看着地面。
元乔顿时明白过来,温和些就不能保证会不会留后患,若照太后所言,皇帝的身体不如常人,只怕手臂没有好,身子就被拖垮,伤了根本。
“温和些,以陛下身体要紧,另外太后有何吩咐,先来问孤,而后再定夺,可明白?”元乔道,她不必给太后留颜面了。
太医常呼出一口气,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