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顾衍的眼中,望远镜里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他根本就看不清土星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产出欢喜的情绪。
他看到了镜中那一汪蔚蓝的广阔,又望见一颗璀璨的星。因为宇宙的膨胀,历史的天空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他如今所能看到的宇宙并不是前世记忆中的模样,可那亲切地名字和可爱的形状让顾衍觉得自己还没有远离家乡,至少前世他抬头仰望时,与如今的自己看到的是同一颗星球。
顾衍很少怀念前世,因为他知道抱怨、怀念甚至伤感都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过激的情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展露出这些无用的情感,但这不代表他没有。顾衍将心里那点对前世的留恋深深埋藏在心里,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拿出来细细擦拭。
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直到心里那抹淡淡的忧伤完全消散才把望远镜还给张苍。
而此时甘罗已经和韩非辩论了好一会,两人都说的口干舌燥这才消停下来。顾衍走过去,笑着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一见如故啊!”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
甘罗抿了抿嘴,敏锐的发现顾衍的改变,端正的行礼后说,“先生的眼睛好些了?”
顾衍招手让越丫给两人添点蜜水,笑着说,“托王上的福,已经能稍微见物了。”其实是嬴政终于有空认真了解铵肥制作和使用的原理,帮他抵消了大部分负担。顾衍想起嬴政在收到今年全秦农田产量报告的时候,震惊的反应就想笑。
铵肥刚刚推广那年遭遇了蝗灾,效果还不明显,去年风调雨顺又没有大战自然收成好。
无利不起早的君王这才将铵肥看作战略物资,认真的了解其中原理。好在通过一个铵肥,也让嬴政对化学、物理的了解更深。在听说这是制作玻璃时的附加产物后,他甚至动起了鼓励百姓创造的念头。
甘罗当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觉得是顾衍推脱之言,不过老师眼睛好些了当然是件好事,他笑着说,“那先生就能看到太学开课的样子了!”
顾衍淡笑不语。
而张平这边,事情的进展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原本他是打算写信给曾经的同僚们,劝说他们参加今年书院的毕业考试,这样要不了一年就能学完《为吏之道》继续为官了。结果,因为韩伯在高平,一些直系的官员也都去往高平继续辅佐他,暂时都没有入秦为官的打算。
不过好在,很多世家都回信说虽然自己不愿入秦为官,但也会劝说族中子弟参加书院的毕业考试。
这个考试是顾衍和嬴政商量后,暂时推行的一种方式。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需要在书院读满六到八年后才能参加毕业考试的,但因为书院才推广,很多士子曾经都是在私塾或者家学里读书,已经不需要基础教育,所以顾衍便下令只要能通过毕业考试的学生都可以继续学习为其一年的《为吏之道》,然后就可以进入郡县为官了。
“阿父,是事情不顺利吗?”张良端坐在堂下帮张平整理从各地来的信。秦王虽然放过了大部分官员,甚至也没有杀韩伯直系的官吏,但也将很多贵族都迁到了不同的地方。多亏了秦国发达的邮递系统,这些信才能如此快速的回到咸阳。
张平摇摇头,将手中那一封拆开的信收好,然后反问自己的长子道,“阿良是否愿意入秦为官?”
在张良还没有回答的时候,他又补充道,“如果不考虑家族,只从你自身出发。”
张良咽下想要说自己是嫡长子,需要承担责任的话,仔细地思考后皱紧了眉头。一直以来的教育都让他以家族为重,以韩国为先,可在他还没有长成一个可以挑起家族重担的君子时,就要先面临着国家的覆灭,家族的衰退。说实话,从新郑迁徙到咸阳的这些日子里,他除了恐惧自己的未来外,并没有考虑过任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