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认识的第十年了,2002年的冬天许密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来到那个海边小城,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她独自坐在食堂,那个在人群中漂亮的像是白鹤一样的女孩穿过人群走到她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许密。”
“甜蜜的蜜?”
“密密麻麻的密。”
女孩的嘴巴撅起来,嘴唇像是花瓣粉嫩——
“好奇怪的名字啊,转校生。”
大学的第三年她们握住了对方的手,那刚好是认识的第五年,而这个月十二号是她们交往的第五年。
她记得清清楚楚。
许密在她们两个人里,总是更细心的那一个,纪念日她总是记得更牢,节日总是她第一个送出祝福,挂断电话的最后一个人总是她,信息也总是由她来收尾。
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某一天许密意识到,其实这代表着,她是爱的更深的那一个。
想到往事,她恍惚了,没注意到曲安歌伸手拉住她,她也被拉得倒在床上,曲安歌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闷声道:“不要放过我,求你了,就算是报复我也好,不要放过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皮肤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许密怔忡,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许密的怀中,曲安歌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这是她已经十年没有感受到过的安心,在那些烂醉如泥的日子里曲安歌总试图寻找这种安心,可是什么都不能给她同样的安心,酒精也好,名利也好,奖杯也好,那些她原本以为比许密重要的东西原来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她手臂用力,似乎想要借此将许密紧紧嵌入身体,她无法控制地流泪,这是喜悦与惶恐的泪水。
她要留住许密,无论如何,她要留住许密。
“我们结婚吧。”
就这样,她脱口而出。
心脏剧烈跳动,她紧张的不能自己,虽然说出来是出于冲动,但是说出来之后,却发现这是深藏的心中数年的话语,无数次午夜梦回,曲安歌意识到自己有话要对许密说,可是许密不在眼前,她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梦境,但是此时此刻,当许密的气味又萦绕在她鼻尖,许密的身体又蜷缩在她怀里,曲安歌意识到了这句话是什么。
去结婚吧,去结婚,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病痛,无论年轻还是衰老,我们永不分离。
许密没有说话。
曲安歌稍稍后退看着许密的脸,许密的脸涨得通红,紧紧抿着嘴,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悦,但是她毕竟没有拒绝,曲安歌觉得没有拒绝就是可以的意思。
于是她说:“那我们拿证件,最近的民政局在哪,我想想,我想想……”
她起身,开始翻箱倒柜。
许密垂着头,紧紧捏着拳头。
她对自己的没骨气感到愤怒,她明明应该拒绝,爽快地说出“我不要”,但是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大脑像是突然过载短路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见曲安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狗一样渴求地盯着她。
就因为这,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第2章 “我就想离你近一点。”
许密恨曲安歌。
这恨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已经不甚确定,只是在某个夜晚心脏像是被噬咬一样的疼,许密看见电视屏幕上和同组的男演员嬉笑打闹的曲安歌,突然想,要是对方不做演员就好了。
不要做演员,不要抛头露面,把她关起来,锁起来,只吃自己给的东西,只听自己的声音,只看自己的脸。
她不想要曲安歌过的好了,曲安歌过的好了,离自己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陌生,她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曲安歌一定会离开她,疼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难耐地咬紧牙关,像是要啃食什么东西。
她意识到恨意和爱意有时候是能划等号的东西,她有多爱曲安歌,就有多恨曲安歌,爱和恨交织在一起,令她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扭曲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