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字的手都在抖,每敲一个字母好像心跳就随着漏掉一个节拍:你是谁?
那边的人好像守在电脑旁似的,回复非常快,但每次都是很简练的答案:安心待在贺沉身边,保持联络,很快会安排你们见面。
对方显然将她所有底细都摸清楚了,温晚看着那些字,眼眶竟慢慢湿润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确定对方与母亲是有关联的,她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妈妈回来找她,可是这个时间太漫长了,一天又一天,年复一年,她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经历了婚姻,最后失婚,可是那个她最亲的人却始终没再出现。
她想亲口问问妈妈,为什么就不要她了?她这些年,过的安心吗?
太多的情绪绞在一起,悲愤亦或是委屈、甚至是愤怒,揉得她一颗心都要炸开了。深吸口气,她克制着紊乱的心跳和呼吸,缓慢地回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连着几夜贺沉都发现温晚睡眠很不好,来回翻身,额头上全是湿漉漉的汗渍,好像做噩梦了。他将人圈在胸前,一点点将她的汗意抹掉,又轻轻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柔声在她耳边轻哄:“只是做梦,别怕。”
温晚嘴里低声念着什么,贺沉反复听了几次才懂,她一直在叫“爸爸。”
贺沉不是第一次见温晚脆弱的一面,但是这次的感触尤为强烈,那一声声“爸爸”像是烈火一般煎熬着他的内心。看着她隐忍却接近崩溃的表情,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将她逼到了墙角?
明知道她无依无靠,却依旧拿权势来逼她妥协,明知道父仇于她有多重要,却还是自私地阻挠她……如愿将她禁锢在身边之后,两个人却好像离得愈发远了。
但是要真的放她走,哪里舍得?哪里甘愿。
贺沉这时候才明白,有些东西也是他办不到的,倾其所有,恐怕也难换回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她那简简单单不含杂质的微笑,即使以后求得她原谅,却也是再难回到从前那段美好回忆了。
贺沉难受地将人抱得更紧一些,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她睡梦中像是感应到什么,汗涔涔的掌心覆上来,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了,破碎地挤出一句:“别碰我。”
她翻身继续背对着他,纤瘦的脊背微微发着抖,贺沉确认她已经醒了。两个人这段时间磨合的非常糟,其实谁也没能安稳睡个好觉,但谁也不愿率先妥协,都是要强的两个人。
贺沉起身拿过c黄头的烟盒,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在夜色里却格外清明:“这样有意思吗?”
贺沉也知道没意思,可是又说服不了自己放手,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原来已经到了相对两无言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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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爵晚上没回去,贺沉出去时他正躺在沙发上接电话,见他出来奇怪地挑起眉,匆匆对那边说了声“晚安”。
那副甜到眼角眉梢的语气和表情,真是刺眼。
贺沉眯了眯眼,烦躁地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要秀恩爱就滚回去。”
阿爵一眼就看出来他火气极大,笑了笑也没动怒,起身慵懒地靠在沙发里。贺沉把烟盒往他怀里一扔,阿爵已经抽出一支点上了,贺沉像是想到什么,又很快将他嘴里的烟夺回来,在烟灰缸里捻灭。
阿爵愣了下,回过味儿来便是一声低叹:“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摊牌,怀孕这事耽误不得。”
贺沉压了压额角,开口说的却是别的事:“她最近和谁接触了?”
阿爵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贺沉低垂着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邮件收的太频繁,对着电脑傻笑,找人查一下。”
阿爵都被他逗笑了:“温医生身边除了你和我还真没什么雄性生物了,你不会以为她网恋吧?”
贺沉有些恼,又不便发作,他也没想到自己倒了如此糙木皆兵的地步:“让你查就查,废什么话。”
阿爵明智地不再招惹暴怒边缘的男人,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贺沉其实也不太相信温晚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但是他也太清楚温晚会老实留下来的原因,其实她没有一刻放弃过报仇这件事。他们都在赌,她赌一次机遇,他则赌一次运气。
隔天,贺沉推门进去又见她脸上有未收敛干净的浅显笑意,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说:“无聊吗?带你出去走走。”
温晚狐疑地望着他,这还是贺沉第一次主动说要带她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