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好见他们将帘子拉上,然后其中一个护士小姐通知他们俩往后避开。晚好自己紧张得心跳都不规律了,她侧过头看身边的男人,他的神经明显绷得很紧,唇线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更是握得紧紧的。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轻声安慰他:“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唐启森僵硬地点点头,过了一阵才说:“一定没事。”
这种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情地放大,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见医生满头大汗地走出来。唐启森和晚好马上迎上去,对方语气沉重地说:“暂时没事,但老人家年纪太大,情况非常不稳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晚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轰”地一声嗡嗡作响,再看向帘子背后沉睡的老人,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唐启森站在那没动,只是极低地发出一个鼻音,晚好看着此刻的他,张了张嘴巴,却觉得说什么都空洞至极。
原本紧张的病房又重归于宁静,唐启森坐回去,一直失神地看着c黄上的老人。晚好也无声地望着老太太,平时严厉的眉眼,此刻隐隐有些不安生,大概连梦里都在备受疼痛折磨。
晚好忽然又想起父亲,那会儿他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连治疗都成了一种折磨,当时他告诉她:“放手吧孩子,那样对爸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她不知道老太太现在是否也一样,可离开的人就那么离开了,剩下的人反而……
她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忽然又记起老太太进手术室前那番话。此刻的唐启森始终就那么脊背挺直地坐着,甚至没有一丁点变化,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好像思绪完全抽离了一样。
晚好终于发现不对劲,开始有些担心他:“唐启森?”
“我一直以为,奶奶这么强势的人,不会就这么走的。”他忽然开口,眼眶瞬间就红了,声调也带着不可察觉的轻颤。
晚好鼻子一阵泛酸,微微垂下头去:“人年纪大了,总要走这一遭,谁也不能例外。”
可唐启森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说道:“每次她骂我的时候,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挺高兴的。至少这样,我觉得我还有个家,有个亲人——”
晚好听到他低低沉沉地说着,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伤。这个男人很少会有这样消沉的时候,此刻连她都有些吃惊。
平时他太过冷淡,又足够冷漠,她甚至一度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刺痛他。可……
“每次遇到我解决不了的事,只要奶奶还在,我就觉得安心。”他微微垂下眼睫,声线彻底哑了。
晚好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此刻却染了一层说不出的脆弱和孤寂,她迟疑着伸手轻轻覆上他结实的脊背,试图说点什么。
“唐启森,别这样,奶奶会挺过去的。”
唐启森忽然侧过身来,脸颊埋进她肩窝里,晚好全身都仿佛定住了一样愣在那里。他的气息温热地洒在她肌肤上,接着是双臂牢牢地箍住了她。
晚好感觉到他抱得自己非常非常紧,就像怕被她推开一样,她知道此刻他心里只是需要一个安慰,并不带任何情yu
所以她咬了咬唇,伸手轻轻摩挲着他柔顺的黑发:“她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你要对她有信心。”
唐启森的唇轻轻贴着她耳后,许久才说:“对,她说过要看我娶妻生子,不会这样离开。”
晚好怔了怔,再看向c黄上形如枯槁的老人时,心里异常复杂。如果奶奶坚持不住了,这时候……是不是该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听北北叫声太奶奶?
两人度过了漫长的一夜,晚好感觉到窗外有晨曦透进来时,发现自己居然枕着唐启森的肩膀睡着了,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她记得之前明明是这男人抱着她不松手的——
唐启森抱着胳膊还在睡,英气的眉眼间有深深的结,看起来并不轻松。她叹了口气,准备起身时却被男人忽然间横伸过来的胳膊给勾住了脖子。
晚好瞪大眼,接着就见他缓缓睁开眼,继而侧过脸来望着她。
四目相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一点点投射过来,晚好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炽烈的温度,接着他很快地挨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气氛太过静谧和谐,迷迷糊糊间,晚好都以为是自己没睡醒。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他带着攻击性的侵略,而是像极了那天她喝醉时半梦半醒间的回忆,太过温柔,温柔到她都生出几分恍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