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歆身子一软,面色雪白地跌坐在了地上。“通奸”之罪,历来是要被浸猪笼,沉江沉湖的。
屋内死寂一片。
良久,曾老夫人才低低地道:“小牛儿他娘,这件事情横竖要有个交代的。对族里交代,对曾家交代,要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傅良歆明白这个交代是什么意思。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娘,我明白的。只是我求你几件事情。”曾老夫人:“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牛儿的,把他的性命看顾得比自己还重。”
傅良歆轻轻地道:“您替我转告将军,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曾老夫人点头。
傅良歆最后道:“还有,请娘看在小牛儿面上,逢年过节照旧派人给我爹娘送送信,告诉他们我与小牛儿一切都安好。别让他们知道我早已经不在了。让他们有个念想,可以好好多活几年。”
听到傅良歆提到傅家两位老人,曾老夫人亦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慨,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头打了几转:“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做的。”
傅良歆最后缓缓地道:“我死后,请娘开祠堂,当着族长的面把小牛儿过到她的名下。这样一来,小牛儿便是她的儿子,若是以后她没有别的倚靠,或许不会轻易动小牛儿的。”
曾老夫人惊了惊:“你知道……”
傅良歆露出凄惨一笑:“老夫人,我虽然不聪明,可是我也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我一直以来,都只希望好好侍候将军,好好服侍娘,好好抚养小牛儿长大成人,别无他念。可是我这般想,不等于别人就这般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古今都是这个理。是我见识浅,误了自己也误了小牛儿!”
第二天一早,曾府的丫鬟给傅姨娘送饭的时候,发现傅姨娘在卧室里头悬梁自尽了。
当然,其中的过程,曾连同亦是很多年后方知道的。而他那天早晨起c黄,只知道自己的脸上干干涩涩的一片,枕头上湿漉漉的,泪水未干。他由丫头们侍候穿衣,想与往日一般地跑到娘的屋子里,可是被李嬷嬷抱到了祖母的院子,李嬷嬷直抹泪珠子,喃喃地道:“小牛儿啊,小牛儿,你再没有娘了。”
事情到此并未结束,曾家族长当着族人的面怀疑曾连同的身份。正在那紧要关头,曾万山连日夜奔从驻地赶了回来,他将火枪一把扔在祠堂地地上,抱起曾连同,撩开了曾连同的耳朵,告诉众人,小牛儿耳中的每一道褶子都是与他一模一样的,若是有人不信,可上来亲自查验。
曾万山一脉虽然人丁单薄,但手握重兵,连朝中都顾忌几分,族长自然不敢如此放肆,只好打着哈哈问族中各位年长之人:“既然如此,大家的意思呢?”
在曾万山的目光比刀剑还锐利几分,似乎随时会出鞘割破众人的咽喉,众人心中大寒,都不敢有异议。
此后几年,虽有流言,但年月一长,加上曾家举家迁往鹿州,一切终究是慢慢地淡了下去。
曾连同缓缓地将一切道来,说:“这些事情隔了很多年,本来已经被人把蛛丝马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了。我自然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年岁渐长,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我爹从来不进我大娘的屋子。而我爹与祖母两人把我看的极紧,显然我爹心里头明白的紧,跟我祖母一样,只是苦于没有实质证据而已。而那毒妇,确实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里里外外叫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加上她们娘家兄妹众多,盘根错节……”
唐宁慧默然了许久,道:“那你外祖父外祖母呢?”曾连同道:“我娘去世后,逢年过节的信都由我来代笔,一直到两位老人家去世,他们都不知道我娘早已经去世多年了……”说到这里,曾连同顿了许久,“那一年,我十三岁。我外祖父外祖母去后,我便被我爹送去了美利坚合众国。我回来那一年,便遇上了你。”
“那时,曾方颐曾静颐等人俱已经成亲,周兆铭汪季新孙国璋等人能文能武,完全不容小觑。我爹自然想扶持我,可又怕底下的人不服,或者他也想探探我的底。我那时候去宁州,为的就是谋取柳宗亮的卖国情报,好做一场漂亮的出场……”
曾连同道:“并不是我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日子。只是,那些人想要,我就偏偏让他们得不到。再者,就算我不想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世事如棋,每个人都是局中人,并不是你想不下就能不下的。可是,所有的这些事情之中,我并未料到会有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