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头,乖乖接过饭盒,舀来一大口肉,狠狠塞|进嘴里,上下牙用力咀嚼,勉强吞进腹里,邢烨带来的都是柔软好消化的,可温元嘉食不知味,机械动作面无表情,嚼几口囫囵吞枣,味道都没尝出来,吃了半天低头看看,满满一碗乌鸡汤里,鸡肉才少了两块。
“不喜欢么,”邢烨观察他的表情,以为这些不合口味,“你喜欢什么,明天我做新的。”
“没关系的,不用麻烦,我吃食堂就好,”温元嘉吃不下了,闷闷回答,“你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那边的事都安排好了,带他们做了这么久,烤串还不会就不用干了,”邢烨说,“还有,你想要什么赔偿,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尽量都满足你。”
邢烨说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逃避退缩,温元嘉捏住被角,牙齿无意识上下,咬肌鼓鼓囊囊,成了个储食过多,被榛子噎到的松鼠,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更没法说邢烨的不是,一腔憋闷只能自己忍着,不知能释放给谁。
他挪回床上,把自己裹成蚕蛹:“不要,什么都不要,关灯吧,我想睡了。”
足足五分钟过去,邢烨叹了口气,请护士来把输液针摘掉,将病房大灯关上,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温元嘉屏气凝神,胸口隐隐作痛,意志跟着薄弱不少,他忍啊忍啊,不知忍了多久,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才悄悄探出脑袋,眼珠左右晃动,触到一头黑绒短发。
邢烨靠在床边,两手垫在床头,脑袋压上手背,深深浅浅呼吸,高大身体窝成虾米,长腿无处安放,可怜巴巴蜷着,缩进窄小缝隙。
温元嘉下意识看他手臂,弯腰蹭到骨头,疼出一身冷汗,他咬牙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颤手撩|开邢烨袖口,观察里面的状态。
伤口还好,纱布拆掉大半,新生皮肤有长好的迹象,没有丝毫感染。
温元嘉轻轻松一口气,两手捂在脸上,指头揉搓眼睛。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病房像一座孤岛,将外界隔离出去。
他是一艘小船,是一叶扁舟,在广袤无垠的海浪中漂流,胡乱伸手想抓住什么,握住的却是别人的芦苇。
腺体滚烫发麻,燥|热像裹着铜丝的电鞭,狠狠甩在背上,激起满身战栗。
他不由自主颤抖,连床铺都在晃动,邢烨眉头微皱,隐隐有醒来的迹象,温元嘉按住栏杆,哆哆嗦嗦下|床,忍着骨头磋磨的疼痛,挪到洗手间里,慢慢拧上锁头,沿门板滑坐在地。
他抱紧双臂,牙齿咯咯作响,指甲卡进肉里,拼命压抑自己,不敢发出声音。
隔着一道门板,他贪婪吮|吸邢烨的味道,像沙漠中渴水的旅人,扎进海市蜃楼的幻境,在砂砾中寻求安慰。
他扶着洗脸池起来,拽下旁边的毛巾,将它浸至湿透,从颈后向前系紧,在脖子前打成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