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跪是跪了,可赵阁老也没那么快原谅他。他一直跪到漏夜,赵阁老才让人叫他进去。
江快雪一双腿都已经跪到毫无知觉,赵府的下人不得不搀着他,没搀住,江快雪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下人连连告罪,又叫了一个人来,两个人一起发力,勉强把江快雪搀进门里。
赵阁老原本还想再训斥他两句,见他这么一副快要残废的模样,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只沉着一张脸,叫人给他揉腿上药。
江快雪虽然肉多,但两个膝盖跪在地上没动过,已青紫起来,下肢更是痛得麻木,下人将他裤腿儿卷起来,只看见两个腿肚子上涨出青紫的筋。
见他这样,赵阁老心中的怒火又消了几分,叫人打热水来给他擦洗活血。江快雪摆手道不必了,放下裤腿,向赵阁老告罪:“恕学生不能给老师行礼了。”
赵阁老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倒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师。”
“老师于我有提携教导之恩,学生怎敢忘记。今日封驳章奏之事,还请老师听我解释。”
“邝思清此人带兵拒胡多年,有经验,若是贸然将他调回京城,以燕云洲都指挥使司与左军都督府的战力,恐怕不能一战,届时胡人若是乘乱而为,该当何如?这是其一。
朝中也并非没有旁人可带兵打仗,只是杜和时大人是南人,不服北方水土,擅水战,适宜留用番禺地区。王见良大人年岁老迈,战力已不如当年,镇守燕云洲,还是邝思清最合适,这是其二。
贿赂司礼监,勾结宦官,论律当斩,可若是斩了邝思清,圣人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待到幼帝登基,正是我朝最为忙乱的时候,胡人若大举进攻,吾等该当何如?这是其三。
邝思清贿赂司礼监,但是他得到的好处,多用在军费军需,说到底,他不过是为了打好仗罢了,以学生之见,罪不至死。这是其四。”江快雪说完,唏嘘道:“学生若不将章奏封驳,届时胡人乱我燕云洲,杀我边境子民,我便是千古罪人。还望老师恕罪!”
江快雪这些日子,并没有只是看书练字,他偶尔也会听听同僚们聊天,听多了,对满朝文武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把医术教给别人也好,帮了邝思清一把也好,一是为了尽快攒够善恶值,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他还存着一点希望,说不定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能回到松月真身边。
二来以前顾大夫把医术交给他,却不收他的学费,只说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从中受益,如今他把医术教给越多的人,能帮助的人也就越多。他一直觉得每一个世界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上一个世界的江风、顾大夫也好,这个世界的黎民百姓也好,他们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要他眼看着这些百姓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也实在做不到。
所以他封驳了章奏,他的权力还很低微,但是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吧。
“你倒是伶牙俐齿!罢了!”赵阁老一拂袖子。邝思清是前任首辅的党羽,赵阁当年与前任首辅交恶,当然容不下邝思清。只不过他的学生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他若再计较下去,那岂不是千古罪人了!罢了,这事只能这么揭过。
“近来陛下龙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