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阿爹的头颅在雨水中滚动,染红了院子,整座府邸霎时变得阴森恐怖。
眼泪夺眶而出,他死死捂着胸膛,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在割,有一把火在烧,他软成一滩水,站起来都困难。
“起来啊!”他死死咬牙,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想要爬到阿爹身边去,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泥水,但他起不来。
阿娘凄惨的哭声在风雨中呜咽,他无声嘶喊:“你们滚啊!住手——”
“当——”
阿娘轻飘飘倒在雨泊中,眼睛望着谢九玄,仿佛泣血。
他嘶吼出声,只是还没传出去,就被人捂住嘴巴拖走了。
那之后,他不吃不喝疯疯癫癫,脑子里只剩下爹娘惨死和谢九玄冷漠平静的眼睛。
他安慰自己那不是哥哥,哥哥不会那么做的,不会的。
那些抓了他的人每日都告诉他谢九玄做了什么,宁国公府如何如何。
一开始,他把这些人当敌人,故意离间自己和哥哥,尽管他们是阿爹手下,但他更愿意相信哥哥。
渐渐地,他再也麻痹不了自己。阿爹死了,谢九玄继承宁国公府,成了新的宁国公,允王叛乱,宁国公府遭叛党血洗,无一生还。
他嚎啕大哭,终于骗不下去了。允王伏诛,阿爹身死,这怎么可能是允王做的!不就是宁国公府,谢九玄为了权利连亲情都不顾了!
他人生中所有最痛苦的事情全都一齐发生,有时候,他都在想,那一日若是没有藏起来就好了。
自己也死在谢九玄手下,就可以和爹娘团聚,不必日夜痛苦。
“哥!”梁茹儿惊了,“哥你在做什么?!”她爹屡次说大哥几年来心情郁郁,借酒消愁,常常醉得人事不省,她还不肯相信,可今日才见面,这就喝了一夜酒,烂醉如泥,她不信也得信了。
肚子里的火嗖地一下冒出来,她把人扶起来:“你疯了,快跟我回房去!”
梁司南眯着眼睛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动。
“你不要命了?”梁茹儿气死了,拖着他走。
“我得活着。”梁司南喃喃道,不断重复,“哥要我活着。”
“你哪来的哥,醉得不轻!”
梁司南一个翻身,抱着酒坛斜躺在屋顶上喝,梁茹儿在下面打转。
他不能原谅父母,但是他们没有对不起自己;是谢府对不起谢九玄。但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他大口灌酒,希望麻痹自己,把一切都忘掉。
两年前,平南王一案中,贪狼等人伏诛,前宁国公留下的势力被剿灭殆尽。
当初就是贪狼将他带走,告诉他谢九玄犯下的种种恶行。
而实际上,父亲利用哥哥的血培养死士,逼他去杀人。
他那善良温和的哥哥,背地里却手染鲜血。
他亲眼见过哥哥替受伤的灰雀包扎伤口,几天后将那灰雀放飞了。
他还傻傻不舍:“哥!留着给我玩多好,干嘛放走!”事后还跟哥哥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