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刚放好的手枪又从皮套里拔了出来,他扭扭脖子晃晃肩膀,对着张文馨一摆头:“走!”
一小时后,文县乱了套。
先是军火库爆炸了,巨响撼动了半个县城,随即军营之中闹起了内讧,糊里糊涂的也不知分了几个阵营,总之大部分士兵是在睡梦中被爆炸声震醒的,醒了之后一睁眼睛,流弹已经伴着火光和他们擦身而过。有人要杀他们,他们还能不反击?于是整座军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并且是一锅血肉横飞的粥。张嘉田带着十几个悍不畏死的野小子,直接杀进了师部——这时候没跟着他一起造反的人,统统都被他打入了敌人行列,师部里那些睡眼朦胧的活口,被他们一枪一个,毙了个干净。而以着师部为中心,那十几个小子开始高声大叫:“别打啦!小张师长回来啦!”
文县没有不知道“小张师长”的,听闻他回来了,有人犹犹豫豫的放下了武器,打算向小张师长投降,可还没等这人举起双手,忠于小张师长的士兵便已经趁机向他扫去了一梭子子弹。
这也是小张师长提前派人吩咐下去的——墙头草一概不留,真把人杀绝了,大不了将来再招新兵!
军营里是杀得血流成河了,县城一角忽然开了炮,炮弹满城开花,把军营外的百姓世界也炸成了人间地狱。开炮的人是张宝玉——他提前奉了
张嘉田的命令,在张嘉田带人大开杀戒之时,他直奔城边的仓库,将几门大炮推了出来。
城中的百姓和张嘉田是绝无仇怨的,可这回也随着张嘉田的敌人一起遭了大殃。张嘉田知道这一夜有无数的人枉死了,然而全然不在意——无毒不丈夫,他想。
带领着有限的几百人马,他杀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分,他停了手。
他和他的队伍,先前在文县驻扎了许久,一直不曾扰民,百姓们都当他是个好人,没想到这好人会忽然转了性,变得比修罗恶鬼更坏。文县的房屋被炮弹炸毁了约有四分之一,军营倒是完好无损的,然而瞧着比那破房子破街更恐怖,因为里面全是尸首——夜里杀到了最后,张嘉田亲自带人搬来了几挺马克沁重机枪,对着营房无差别的反复扫射,扫得那帮士兵们七零八碎,人头四肢在半空中乱飞。
太阳出来了,天边显出了朝霞的光芒。看天色,这只不过是个最寻常的夏日清晨,可空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气味,让这个清晨又变得很像噩梦。
张嘉田让士兵把师部门口的尸块都搬开了,扫出了一条能让人落脚的道路,然后把本城的县知事以及大士绅们都叫了过来。
笔直的站在本县这群阔人面前,他摘下军帽,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热汗,然后说道:“我张嘉田到了文县两年,在今天之前,一直尽忠职守的保卫着地方,也
没向你们要过什么。是吧?”
他这话是真话,所以士绅们纷纷的点头,县知事大着胆子答道:“是的是的,张师长确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张嘉田没理他这句马屁,背着双手站在人前,他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兄弟如今落了难,你们也看见了,我们浴血拼杀了一夜,才总算扫清叛军、护卫了地方。到了这个非常的时期,我开口向你们要点钱粮,不为过吧?”
县知事立刻答道:“不为过不为过,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不知道张师长这边,还欠缺多少钱粮?您说个数目出来,我们一定尽全力去筹措,决不让老总们受苦。”
张嘉田看着这位县知事,就见他说话虽然流利,可是面无人色,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至于旁边的阔人老爷们,则是统一的瑟瑟发抖,显然是都已经吓破了胆子。他们既是知道怕,倒是省了他的事。后退一步靠着桌边半坐半站了,他开口说道:“多了我也不要,你们在一天之内,给我送来十万块钱就行。”
县知事登时抬头打了结巴:“十、十万?这、这……”
张嘉田把脸转向了他:“别说你们连十万都拿不出。谁不知道文县是个富庶地方,我跟你们要这么点钱,你们都要推三阻四吗?”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皱了眉头:“还是说,你们等着我让弟兄们亲自到你们
家里拿钱呢?”
此言一出,士绅们差点吓晕过去,县知事慌忙将两只手乱摆了一气:“不不不,不敢劳动老总,我们这就回去筹钱!一旦钱凑足了,我们马上把它送到师部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