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把棉裤提了上去,他忙活出了一头大汗:“给满山红发最后通牒,再不放行,我就揍她!妈的我打不过雷一鸣,我还打不过她个丫头片子?”
张宝玉领命出去了,张嘉田转向林燕侬,急赤白脸的说道:“你这个手艺,就别装贤惠了!瞧你给我做的这条棉裤,没有一处是合适的,快把我蛋勒出来了!”说完这话,他忍无可忍,弯了腰又要把棉裤脱下去:“不穿了不穿了,我宁可冻着,也不穿你这玩意儿了。”
林燕侬嘟着嘴,帮着他把棉裤扒了下来:“我给你改改,改改就好穿了。”
张嘉田在她面前是属螃蟹的,晃着膀子横着来,想说什么说什么:“用不着!我本来也不冷。”
然后他换了衣服,理直气壮的跑了出去,好像林燕侬是
他的老娘老妻兼老妈子,活该从早到晚伺候他的衣食住行,而他不必多看她一眼。林燕侬抱着棉裤,站在房内愣了片刻,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坐在炕边把那棉裤打开来看了看,她诚心诚意的想把它改一改,然而自小没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她不知道怎么下手。
独自又想了半天,末了她把这棉裤的裤腿改得短了些许,然后出门叫来了马永坤:“表哥,你试试,你比嘉田瘦,兴许穿得上。”
马永坤拿着棉裤,道了声谢,回屋就穿了上,尺寸分毫不差,正好合适。很难得的,他感到了一点高兴,然而没等他高兴够,张嘉田一开门冲了进来:“小马,跟我走,我带兵上石砾子山去!今天我非得把那批子弹弄回来不可,要不然等雷一鸣再开火,咱们就只能冲他们扔石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弈
满山红站在她那间东倒西歪的房子前,一边晒太阳一边挠头,挠着挠着一抬头,她瞧见老六站在前方,傻了似的望着自己眯眯笑,心里就一阵烦躁——老六这模样有点像个色鬼,而他这个色眯眯笑嘻嘻的模样,也提醒了她这样一个事实: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
她并不想做女人,因为女人弱、受欺负,若是嫁了男人,还要伺候男人、给男人生儿养女、挨男人的打——反正在她的世界里,女人就是这个待遇。她已经记不大清她娘的面貌了,只记得她娘裹着两只小小的脚,站立都艰难,没有逃难出来的时候,天天在家就是跪着干活,干完一样,四脚着地的爬到另一处,干另一样。
因为这个,她既不想做女人,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一弯腰从门旁抄起一根短棒,她跑过去冲着老六就抽。她手狠,几棒子就把老六打了个逃之夭夭。
把短棒随手一扔,她还是感觉自己头上痒痒,心知自己定是生了虱子跳蚤,所以转身回了房,想要把辫子解开梳通梳通,然而前几天她这辫子还是一根麻绳,经了这几天睡觉时的揉搓,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她解来解去,累出了一脑袋汗,扯得头皮生疼,最后心里一火,她转身出去,找来了剪刀和剃刀。
对着一面玻璃镜子,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了。
她的手虽是红彤彤脏兮兮,然而手指长而有劲,十
分灵活,一绺一绺的揪着头发剪,剪得居然还挺有款式,手艺和山下村庄里那个剃头匠差不许多。剪了头发之后,她又自己跑去烧了一大桶热水,把热水提进自己房里,她叫来个男孩子给自己看严了门,然后脱了一个多月没下身的老棉袄,扒皮似的将自己洗刷了一顿。最后赤条条的站在房内,她用一卷子棉布缠裹了胸脯。最后穿上了干净的褂子和小棉袄,她对着镜子一照,自觉着是看见了个挺精神的小伙子,心中便很满意。
一推门走了出去,她迎面又遇见了老六,这回她真火了,誓要把老六揍成太监,然而老六看着她愣了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是你啊?”
然后他也急了:“你要干嘛?你要当姑子去啊?”
“我当你娘!”
“那你怎么把头发给剃了?”
满山红一瞪眼睛:“我乐意!”
她一瞪眼睛,老六就不敢再言语了。而满山红在冬日的太阳下吹了一会儿冷风,转身又回了屋子,把她从雷一鸣身上解下来的那条皮带找了出来,她苗条,雷一鸣也瘦削,她把皮带围在腰间收到了最紧,倒也系得住。洋洋得意的放下小棉袄把腰带遮了住,她迈步出门,把麾下的老二老三叫了过来。
老二老三是按照上山早晚排的辈,老二十六,老三十九,都是满山红的知音。满山红告诉他们:“我打算把张嘉田的那批子弹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