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秉君把水盆放在地上,一眼没敢多看,悄悄的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虞碧英红着脸离开了此地,回家去了。到家之后,她先找到了虞天佐,说道:“哥,宇霆要去北平,你知道吗?”
虞天佐一点头:“知道,怎么了?”
“我要跟着他一起走,去北平玩几天。”
虞天佐抬手摸着下巴,半晌没说话。虞碧英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要走,虞天佐一见,连忙表态:“行,去吧。”
虞碧英一伸手:“给钱!”
虞天佐知道自己这个妹子虽然浪漫多情,但向来不靠着多情去向男子索要什么,所以别说她是和雷一鸣一起走,她就是和财神爷一起走,自己这钱该给也还是得给。
“你拿支票本子走。”他说:“你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的时候悠着点儿。”
虞碧英昂头一笑,这才美滋滋的走了。
又过了两天,虞碧英和
雷一鸣当真出发,去了北平。
雷一鸣去年是从家中仓皇逃出去的,虽然后来又回北平看了一次病,可因没有到家,所以回了也和没回差不多。如今他小小的恢复了一点元气,总算可以从容的回了家来。
然而他只在家里打了个转儿,便搬到北京饭店去住了。
家里处处都是旧景致,然而没有旧人物。他终究是不复往日的荣光与权势了,昔日满宅子的副官卫兵们都没了踪影。主人半年没回来,仆人散了大半,他出来进去,见大门口连个站岗的卫兵都没有,也觉得冷清刺眼。
虞碧英倒是更愿意住到饭店里去,因为吃喝玩乐都更方便。雷一鸣要了几间客房,除了自己和虞碧英之外,让随行的苏秉君等人也一起住到了隔壁。而他和虞碧英各住一间屋子,不是为了名誉,是因为两人的生活习惯不甚相同,雷一鸣需要充足的休息,而虞碧英则是要玩个痛快。
住进饭店的当晚,虞碧英便花枝招展的打扮了,敲开了雷一鸣的房门,笑道:“走哇!我们去看跳舞。”
雷一鸣看着她脚上的银皮鞋:“只是去‘看’跳舞吗?”
虞碧英用手里的小折扇一敲他的肩膀:“不要怕,知道你禁不住累,我至多让你陪我跳一两个piece,绝不会过分的劳动尊体。”
雷一鸣果然随着她去了这饭店里的跳舞厅。这时早已入夜,跳舞厅内的电灯亮如白昼,正是
宾客如云的热闹时刻。雷一鸣在角落中找了一处座位坐下了,因为知道自己今晚也无事可做,所以决定耐下性子,专用这一晚的时光来敷衍虞碧英。
让侍者上了一杯啤酒和一杯果汁,他没有要喝的意思。等到那乐曲声一起,他起身走到虞碧英面前,向她躬身伸出了一只手,没说话,只向着她一笑。
虞碧英是个享乐主义者,这时也不矜持,扶着雷一鸣起身走进舞池,她合着音乐翩然起舞。而她本来身段就曼妙,舞技又高超,所以旁边虽然也都是一对对男女相拥着跳舞,可男子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纷纷都射向了虞碧英。虞碧英被异性仰慕惯了,潇洒自如,毫不在意。及至舞曲终了,她枕着雷一鸣的肩膀,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直起身笑道:“小可怜儿,一定累了吧?”
雷一鸣确实是累了,先前他也是个爱玩的,大蹦大跳的舞蹈也吓不住他。可如今只是搂着虞碧英在舞池里转了几个圈子,他便微微的喘了起来,额头上也有了薄薄的汗,甚至左小腿也开始隐隐的作痛。
周身的不适败坏了他的兴致,他勉强维持着和颜悦色,带着虞碧英往座位走。然而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了脚步。
他看到在自己座位旁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对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正是林子枫。
另有一人站在林子枫身后,是白雪峰。
白雪峰也是西装革履的体面模样,一手拿着礼帽,他隔着老远就向雷一鸣弯腰鞠了躬,一躬到地,十分的恭敬。
雷一鸣沉着脸,目光扫过白雪峰,他和林子枫短暂的对视了片刻,然后原地转了个身,对着虞碧英说道:“走。”
虞碧英身为虞天佐的老妹妹,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此刻她见势不对,一句话都没多问,挎着雷一鸣的胳膊便要跟上。哪知雷一鸣刚迈出一步,跳舞厅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高大男子走了进来——是张嘉田。
张嘉田腿长步大,一眼看见了林子枫,他且行且笑:“老林,你兴致不错啊,有酒不喝,跑上来看跳舞。你没和老白搂着跳一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