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发现,今夜的萧韧似乎很高兴,从见到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满脸笑容,语气轻快。
平日里的萧韧不是这样的。
谁不知道萧七少常年累月板着一张小冰块脸,一副你欠我钱没还的模样。
但是很快,沈彤就明白了。
她低声问道:“我的身世……你听到了?”
“嗯,听到了,你不要相信,一清道人那样说,不过是想让你和我……不只是和我,还有王爷和宜宁,他是想让你与我们生分。”说到这里,萧韧还哈哈大笑了两声,就像是在说一件挺有趣的事。
沈彤苦笑:“萧韧,你是在安慰我吧,没关系,我不难过,一点也不。”
萧韧终于收起了好不容易才堆起来的笑脸,他上前一步,忽然就把双手按在了沈彤的肩膀上。
“彤彤,一清道人已经死了,无论那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不复存在,你就是沈家女儿,如果沈太太不认你,那你就是孤儿好了,我也是孤儿,慈安庄里很多孤儿,大齐朝到处都有孤儿,也不多你一个。”
萧韧突如其来的动作,沈彤没有躲闪,但是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具石像。
几只夜鸟站在屋顶的缝隙处,好奇地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个人,然后拍拍翅膀飞进了夜幕之中。
一根羽毛从头顶飘落,萧韧伸手接住,月光下难以分辨羽毛的颜色是漆黑还是翠绿。
他用那根羽毛在沈彤的眉心拂过,沿着鼻梁落到她的鼻端,羽毛轻柔,带着野鸟身上的气味,拂在脸上痒痒的,沈彤忍不住把脸避开,可是那根羽毛却跟着她,她的脸偏向左,羽毛也跟向左;她把脸偏向右,羽毛也跟向右。
她烦了,嗔道:“你这小孩不要淘气。”
“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六岁了,带过打打过仗,暂杀过鞑子大将军。”
比起去年,萧韧的声音不再时粗时细,褪去了童音,虽然不够浑厚,但是却有少年特有的清澈,压低声音时,又如古琴般悠远。
“上次我请你喝酸梅汤,今天我帮你杀了假道士,你要请我喝酒。”萧韧把羽毛从沈彤脸上移开,却没有扔掉,而是插在沈彤的头发上。
沈彤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嫌弃地想把羽毛拿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毛,万一是乌鸦呢。”
“乌鸦的毛不能戴在头上吗?我在榆林见到西域女人就是把羽毛插在帽子上的。”萧韧委屈。
“你见过戴乌鸦毛的吗?回头你找支锦鸡或者翠鸟的羽毛再给我戴吧。”
沈彤说着又要去摘,她的手却被萧韧伸手抓住:“别动,你还没答应要请我喝酒,你答应了才可以摘,回头我再送你支好看的羽毛。”
沈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孩子怎么变得黏人了?
她虽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是她带大了芳菲,所以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可是这里荒郊野外,没有卖酒的地方啊。”
夜色中,萧韧的眸子闪亮如星斗,他的笑容比星斗还要明亮:“你答应请我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