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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 郑二 816 字 2022-11-16

这台手术他没能拿到主刀的权利,肝胆外科主任受了上头的指令,这个病人这份病历由那位不明身份的花匠蒋良亲自管理,亦由他亲自主刀。这是不能对外宣扬的,连医院里也得守秘,肝胆外科最新的科研项目挂得是科室主任与移植科主任的名号,但实际背后操作,包括论文,都是出自那位花匠之手。至于他到底是谁,对于恩慈上下一千多号员工来说,这已经没必要再澄清说明了。

手术安排提前三天就出来,新到的各种检验报告单夹在病历里,肝胆外科主任查房一结束便把它送到后花园的花房里让那人过目,正是因为半个多月前的一次失败,这一次才要十二分谨慎。

他进了温暖的大棚,不见人影,正纳闷通常这个时间那人还不会去各科室换盆花,就见花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走近了,倒抽了一口冷气,病历落地。

梁悦睡得朦朦胧胧,知道早已过了上班时间了,但他还想赖床。有什么关系,医院里管事的那么多,他这个院长根本没有压力。

他睡得酣畅,翻了个身,却模糊见有颗小头颅搁在床沿盯着他,吓得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梁习荫本来安安静静的守在床边看父亲,突然他坐了起来,吓得他也一下子坐到了地毯上。

梁悦看清了人才松了口气,松懈下来挠了挠头发,想起来前一天这小家伙还受了大惊吓,便问:“你怎么起来了?”

梁习荫连忙说:“爷爷说要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梁悦哦了一声,自己还没完全摆脱睡意,要倒下去继续睡,可梁习荫一直看着他。

梁悦只好问:“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梁习荫挺高兴的应了一声是,兹溜爬上了床。

梁悦呆住了,他不是想叫他上床,他想叫他回自己房间去睡,可看着那张幸福的冒泡的小脸,他还真开不了口赶人了,心一横,罢了罢了,睡着了还知道边上是谁啊。

第37章

他边想边拿灯柜上的水杯喝水,就在这时候,突然觉得心口一记绞痛难忍,杯子被打翻在了地毯上。

绞痛过后是止不住的心悸,他跌下床跑进浴室,趴在水槽边用手指抠喉咙底催吐,反复了几次,才慢慢压住了心口的不适。

他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腾升,大步出来拿手机打梁宰平的电话。

刑墨雷的车快要下高速时,佟西言接到了宋文渊的电话,他急得像是要哭,说:“你在哪儿?快来医院!”

佟西言心脏猛的一记跳,问:“怎么了?!”

“蒋师傅,蒋师傅在花棚昏倒了!ct说他有颅内出血,可能是受了刺激。”

宋文渊的声音很大,刑墨雷都听到了,车里两个人都变了脸色,刑墨雷用力踩下了油门。

医院里两大主事都不在,梁宰平对于宋文渊来说就像是太上皇,他的安危完全超出了他能够做主的范围,他只能找门诊的老孙院长。可怜孙副七十好几的人了还要受这种惊吓,一路跑得飞快,赶到ct室一听是颅内出血,顿时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前些天他跟医院里几个老家伙还感叹说这个人真正不是一般角色,身体受过这样大的打击,这些年还像个铁人似的,天天风雨无阻上下班,一站台就是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像个年轻人一样。可这一晃眼的功夫,怎么就天崩地裂了呢。

他看向治疗床上闭眼躺着的人,三十五六年了,从意气风发的玉冠青年到现在鬓角斑驳的花甲老人,那些风雨都像是过往云烟一样,只有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与失踪的感受他还记得清楚,那是恩慈建院以来最大的灾难,差一点就要倾覆,如果不是他归来,越来越虚弱的梁悦能撑多久,这是谁都不敢去乐观猜测的。

人终有一死,年纪越大,看得越开,但事到临头,孙彦章宁愿将自己剩下的那些年头全部给梁宰平,君臣连心,梁宰平这一生被人详知的与暗自吞下的磨难都太多太多,他实不忍心见他就这样离开。

宋文渊陪在床边看神经外科主任与放射科主任神情肃穆的交流意见,听到梁宰平手机响,拿出来看,却不敢接。

持续的铃声让其他三个人看了过来,他告诉他们:“是院长……”

谁会敢在这个时候代梁宰平接梁悦的电话,如果他问,蒋师傅呢?在场谁敢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交到孙彦章手里,重若千金。他原以为换个身份的梁宰平了了心愿,父子和睦相亲,时间久了,梁宰平就是先走一步,梁悦也不该有那时的绝望与痛苦,但越是见他们相处,越是觉得这想法可笑,梁宰平已经摆出倾尽一生的姿态了,梁悦怎么可能好好的让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