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青看着曹月娥的笑脸,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妈,我有点累,就先回来了。”
“青青你不舒服,那就赶紧去休息吧。今天在小宋那儿累坏了吧?他们家就是抠门,自己请个徒弟怎么了,我教了这么多徒弟,也没见自己饿死啊。”曹月娥说起丈夫这个徒弟就忍不住有话要说。
覃青笑了一下:“还好,我先去洗澡了,妈。”说完就上楼去了。
朱家是老苏州,在古城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房子虽然很陈旧,比不上新城区的敞亮干净,但也温馨,充满生活气息,街坊邻里亲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曹月娥拍着儿子的胳膊,跟献宝似的说:“青青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朱从嘉点头:“变化倒是挺大。”
曹月娥用手点在儿子胸口:“你就别不知足了,这么孝顺又这么漂亮的老婆哪里找去。你也是够狠心的,一走六年不回来,让她一人独守空房。也亏得这孩子本分,换了别人,谁不闹翻了天去?你给我加把劲,早点给我弄个孙子来抱。”
朱从嘉拉着母亲在客厅里坐下:“妈,我有话要跟您说。”
曹月娥才注意到儿子的脸色,他脸上并无喜色,又想到刚才覃青的表情,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要跟我说什么?”
朱从嘉深吸了口气:“妈,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很快就要做奶奶了。”
“真的?”曹月娥脸上一喜,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跟谁的孩子?”
朱从嘉说:“妈,当初我听您的,娶了覃青,但是我并不爱她,您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找到真心相爱的女人了,您放心,她是个中国人,不是您担心的洋鬼子,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要和覃青离婚的。”
曹月娥抬起手,“啪”一声抽在了朱从嘉的脸上:“你这个畜生,你说什么?”
朱从嘉的头偏了一下,他没看母亲:“我要离婚,娶胡学宁。”
“你这个畜生,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曹月娥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不爱她,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还让人等你这么多年,替你尽孝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怎么对得起青青!”
朱从嘉面无表情地说:“覃青已经答应离婚了。她心里早应该清楚了,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她不过是在等我提出离婚而已。况且她也未必在等我,恐怕另外有人了,我不怪她,所以好聚好散。”
曹月娥啐了儿子一口:“呸!你少给我推卸责任,青青根本就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就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老婆身上去!你要离可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反正你也不回来。我认了青青做女儿,房子铺子全都给她,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说完她就上楼去了,走路的时候左腿不大利索,那是中风偏瘫的后遗症。
朱从嘉知道母亲说的不过是气话,他也不急着辩解什么,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她的儿子,血缘关系在那摆着呢。
曹月娥为儿子的行为气得要死,她走到覃青房门口,犹豫了好久,才终于敲门:“青青,你睡了吗?”
身着睡衣的覃青打开门,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看着红着眼眶的婆婆:“妈,怎么了?”心下已然明白,朱从嘉已经和她说了。
曹月娥拉着覃青的手:“青青,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这么没良心的畜生!”说完呜呜地哭了。
覃青用手揽住婆婆的肩,轻拍她的背:“妈,你别哭啊,没事的,就算是离了婚,你还是我妈,我还是你女儿。”
曹月娥低头抹眼泪,覃青扶她进屋坐下来:“妈,你别伤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嘉他并不喜欢我,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回来过。他现在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而且快要有孩子了,你要当奶奶了,应该高兴啊。”做奶奶是曹月娥多年来的夙愿,自打覃青结婚起就开始念叨了,可惜她一个人也没法生。
曹月娥听见覃青这么一说,哭得更伤心了,这么好的孩子,她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他会后悔的,他不懂得珍惜你,迟早会后悔的。”
覃青没有说话,后不后悔跟她也没关系,只是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后悔。
覃青以为离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双方同意,签了离婚协议书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惊动了她的姨奶奶,当初就是姨奶奶将她从老家带出来的,这门婚事也是姨奶奶拍板的,她能嫁给朱从嘉,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全都认为她命好。覃青是个外乡人,没有文化,除了长得好,别无所长,朱从嘉可是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家在苏州市里有房有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姨奶奶更是把这件事当成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事,如果不是她带着覃青出来,如果不是她送覃青到曹月娥那里学艺,覃青能有这样的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