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还在耐心地唠叨着,穆亭澈却显然已经走了神。一边分心听着老人家细致的嘱咐,一边偷瞄着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暗自揣度起了为什么那块小木头也会出现在排练厅里。

和其他或是说笑神侃或是练习台词的人不同,封林晚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份剧本,沉默地一页页翻看着上面的内容。原本就稍显清冷的面部轮廓因为过于全神贯注而透出了几分严肃,配上一副总有些禁欲意味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的气场就显得越发淡漠冷清起来。

周围的人仿佛也隐约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自觉地站得稍远了些,就隐约空出来了一个圈,倒像是把人给单独孤立出来了一样,叫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看什么呢——对了,你昨天是见过他来着。你应该在电视上也看过他,播音系的门面担当,李老头恨不得捂在手心里不准别人碰的宝贝徒弟。”

见他始终盯着一个地方不挪开,黎老也好奇地跟着望了一眼,就了然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两下穆亭澈的脑袋。

“小封的天分跟悟性都不错,就是脾气太轴了,眉眼也长得唬人,不熟的人都不敢和他多说话——你怕不怕他?要是不怕就过去陪他说说话,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好不容易从老李那儿把他的宝贝疙瘩借过来,要是把人欺负得回去了犯委屈,老李估计是要拿话筒砸我的脑袋的。”

“您放心,我这就过去。”

收到的指令和自己的念头不谋而合,穆亭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稳稳当当地接下了黎老的暗示目光,起身朝着那块小木头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封林晚看得很专注,直到穆亭澈已经走到了身旁,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少年,就不由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跑过来了,是跟着黎老来学习的吗?”

“是黎老让我来试个镜,据说是有套狐狸的道具服做小了,基本上只能把我塞进去。”

穆亭澈笑着答了一句,扯了个凳子坐在他身旁,好奇地探过头,打算借机偷看一眼被他做满了注释的剧本。

封林晚的脸上不由泛起淡淡血色,本能地把剧本往身后一藏,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来试试也好,是个挺宝贵的锻炼机会。狐狸的动作很少,你的朗诵功底又那么强,说不定就真能选的上呢。”

“那能叫少吗——我一共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从草后面跳出来,蹲在地上开始说话。要是抬道具的大哥扛得动,我觉得其实完全可以把我一起搬上来,就让我趴在草丛里去撩那个木木呆呆的小王子了。”

到底没能看到对方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穆亭澈颇为遗憾地轻叹了口气,坐没坐相地窝进椅子里,真情实感地嘟囔了一句。

封林晚讶异地望了他一眼,眉眼间就带了些无奈的笑意,唇角也挑起了个极细微的弧度,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其实也挺好的。舞台和这样的排练场不一样,下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第一回上去谁都难免腿软,你要是腿软了,还能借机在地上多蹲一会儿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高正合适被摸头,自己身边的人仿佛都忽然多了个喜欢揉自己脑袋的毛病。穆亭澈不服气地拄着椅子的扶手做了个引体向上,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正名,封林晚却已经被他引得轻笑出声,身上的清冷气息也彻彻底底地消散了干净。

想起黎老的殷殷嘱托,穆亭澈就卸了手上的力道,跳下椅子凑过去,一丝不苟地用两只手固定住了他唇角的弧度:“封师哥,你笑起来明明就很好看,应该多笑笑的,不然都没人愿意跟你一块儿玩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我原本也不太擅长和人交往,现在做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我都还经常会插不上话呢。”

封林晚怔了怔,就轻轻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眼睛里不觉带了些落寞,无奈地轻笑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还小,我也不该对你做这些一点都不积极的引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像是我熟悉的一个人,不由自主就说得多了……”

“放心,我还是能听得懂的。”

看着自己的学生满眼不知前途该往何处去的迷茫,穆老师的责任感不由分说地油然而生,低头沉吟片刻,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听我的,要是有一天你不打算在天娱干了,就想想办法进朝闻台吧。你当综艺主持确实有点气场不搭,但如果是你这个颜值去播新闻,我相信一定是可以为节目拉动很可观的收视率的。”

“怎么会,老师说新闻的观众群体通常是不会关注主播长相的,甚至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