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世家大族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朝堂之上被门阀把持,士族子弟以门荫入仕,并引起为傲,即便有了科举选拔人才的途径,可依然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说法,平民百姓终身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门阀薪火相传代代不息。
甚至于大周的建立也是基于世家大族的支撑。
然十八年的八王之乱,起兵之一的厉王,他是个疯子。
其余七王起兵都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争权夺位,可厉王起兵,打的却是这些世家大族,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盘踞在各地的门阀世家几乎遭了灭顶之灾。
此后厉王兵败,自刎于都城城楼之上,随着厉王消亡的,还有世家门阀那近千年的权势与风光。
明帝继位,被厉王杀得差点灭族的士族相继投诚,借此休养生息,十八年过去,曾经延续了千年的世家门阀再次蠢蠢欲动,各世家子弟纷纷活络于都城,他们自命不凡,结党营私,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深觉我等和那些靠科举考取功名的寒门子弟不是一类人。
连朝堂上的官员尚且鄙夷,更何况如今还是马奴之身的谢长珺。
薛灵运出自太原薛家,与关内的任千悠,江南崔少禹等人相交甚密,且薛灵运学识斐然,为人潇洒中正,为都城世家子弟之首。
李冀天资愚钝,不知皇室与世家之仇,时常与他们几人混迹一处,近日因为御马场马奴之事,深觉这贱奴给公主惹了好大的麻烦,想狠狠为公主出口恶气,却又无从下手。
薛灵运询问得知因为此事,便笑着保证定为世子出了这口恶气。
骑射场上李冀一眼瞧见站于角落的谢长珺,在薛灵运几人的怂恿下羞辱践踏这马奴,非要这马奴如在御马场一般充当他的脚凳,供他上马。
哪知鞭声破空而来,狠狠一鞭甩在薛灵运身侧的崔少禹身上。
崔少禹冷不丁吃了一鞭,当即欲发怒,便听到一声怒斥:“谢长珺,站起来!”
跪伏在马前的谢长珺沉默许久,心头大震,这一声怒斥,与他在梦中寻觅了多时的声音逐渐重合,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明鸾。
他表情漠然,双眼静如寒潭,众人面前受此屈辱却毫无屈辱神色,仿佛身为马奴,对此情此景已是麻木,在明鸾的怒斥声中缓缓站起。
“谁让你跪的?我不是让你在那边等我吗?”
谢长珺垂首站于明鸾身后,一言不发。
李冀似有不悦,“这马奴在御马场时便是我的脚凳,表妹何须为一介马奴出头?”
明鸾未曾看向李冀,而是看向李冀四周的世家子弟,“你们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薛灵运倒也不推脱,拱手致歉,“这马奴原来是七公主的人,实在是因为我见世子近日腿疾复发,上马艰难,这偌大一个骑射场也只见这一个马奴,所以才让其过来伺候世子上马,还望七公主见谅。”
薛灵运这番话倒也挑不出错处,谢长珺一日是马奴,就得守为奴的本分,还将李冀不善骑射说成腿疾复发,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名号果真名不虚传。
“七公主,虽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可这马奴连腿都断了,如今只怕连马都上不去,公主何必为了这一介废人出头,简直有损公主威严,若公主身侧缺个马奴,大可来我府上,无论是谁,只要公主看得上,我都送与公主。”
任千悠为人风流,唯爱美人,一见明鸾,眼底浪荡之色不遮不掩。
“马奴?废人?”明鸾冷笑,“你们口中的废人在一月前徒手搏杀了猛虎,若他是废人,你们又是什么人?”
“搏杀猛虎?原来就是他?”任千悠上下打量着谢长珺,“公主若是舍得,过几日我任府设宴,公主带着他与我府中最勇猛的侍卫比上一比,如何?”
“何必改日?今日就可与你们比上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