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桓由宫人伺候着洗漱穿衣,凝视恢复沉静的苏燕霖笑了笑。这人心绪掩藏极深、荣辱不惊,连他都看不透,怪不得对着折断自己羽翼的皇帝仍能恭敬有礼。
贺子桓又有些许嘲讽,若是他早就反了,难为苏燕霖和苏家还能如此衷心。
朝服穿戴完毕后众人恭送皇帝上朝,贺子桓从容不迫握住苏燕霖的手,牵着他向外走。手掌修长柔软、有些偏冷,恰好被大一号的手包住。
苏燕霖一僵,偏头看向男人。
贺子桓用余光扫了扫四周宫人,其中定有魏霜安插的眼线,人没换掉之前不妨让他们再传个消息。
他俯身在苏燕霖耳边低语,旁人看来格外亲热,“朕知道你厌恶憎恨朕,演戏就当是你换回自由的代价。”
苏燕霖听罢没有推拒,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神色不明不昧。
走到宫门前贺子桓放开对方,放缓语气道:“皇后回去再睡会,下朝后朕来你这用膳。”
苏燕霖默然点头,眉间微蹙看着贺子桓的步撵消失不见,转身走回凤鸾殿。
皇帝留宿长信宫,在本已暗潮汹涌的朝局中再次投下炮弹,掀起巨浪。
众臣不敢直言,但皇帝踏进太和殿的瞬间,凌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连苏伟眼中都满是焦虑担忧。
早朝时免不了试探。贺子桓一改三月来对魏家不冷不热的态度,对魏勤和几个魏系官员办的差事大为嘉奖,难得和颜悦色。他对叶振也十分亲切,对苏伟和苏燕群仍不咸不淡,却在下朝时留住苏伟,“苏大人和朕一起去长信宫用早膳吧,皇后十分挂念你。”
苏伟愣住,难掩惊愕,慌忙应下,在苏燕群担忧的目光中随皇帝离开太和殿。
众臣被贺子桓一系列动作打的头晕眼花,思绪纷杂。看样子皇帝是要复宠苏家,可为何对魏家也回暖,还有叶家......陛下到底意欲为何?
都说君心难测,果真不假。
蔡德面色沉重,在魏泽升耳边低语,“陛下这是要三方制衡?可是觉察出什么?”
魏泽升并不回答,深吸口气,拧眉凝望长信宫方向。
苏伟期盼又不安的跟在贺子桓身后,同样拿不准皇帝的心思。
皇帝突然放权苏家,却并未对他特别说什么,私下也很少召见。昨夜突然留宿霖儿那,今日又允他共膳。嫔妃兄父与之共膳是宠妃才有的恩典,这......
贺子桓没让宫人提前通传,走进长信宫时尚宫局的人正络绎不绝往里送东西。从蜀锦华缎、白瓷青花到名家画作、桌椅摆设数不胜数,想来修缮好后长信宫真的会比锺粹宫更华贵。
一片喧闹中苏燕霖如仙人遗世独立,站在花圃前专心修剪兰花,神情专注,高洁淡雅,品性像极他喜欢的兰花。
众人立刻下跪见驾,苏燕霖不慌不忙转身正要行礼,看见苏伟的一霎呆若木鸡,死死盯着父亲,生怕眨一眨眼对方便会消失。
苏燕霖之前被袁曜削去凤印,几乎是禁足于长信宫中,家人难以请见。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父亲了。
苏伟同样盯着苏燕霖移不开眼,仔细打量他,因儿子瘦弱的身形眼眶发红。
“微臣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