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没睡,你不知道?这病也就是春日回暖的时候厉害一些,入了夏便好了。”徐醒撑着身子坐起,半倚靠在高枕上。接过书信,温温柔柔地扯了两下封边儿,才将信封撕开一个小口,又吩咐道,“蜡烛。”
那小厮赶忙将蜡烛端来,榻前放的东西太多——
一个空了的药碗,那里边还有一个碗底的药渣,是徐醒才用过的;一本诗集,被他翻得有些皱了,有的时候咳得厉害,脑子不大清楚,徐醒一伸手就抓住它;还有几只竹叶编的蚂蚱,搞得那儿像是个蚂蚱窝。
徐醒大抵是眼花,小厮便靠在榻边,举着蜡烛,凑近了给他照明。
信不长,是徐醒看得慢,连看了两遍,又默念了一遍。看过之后,就用烛焰将信纸全烧了。
他躺回去,半边脸都陷进软枕里去,无意识地将苏衡的名字念了两遍。
恐他是要那诗集,小厮就将榻前放着的诗集拿在手里,他要时随时就给他。
“不用。”徐醒朝他摆了摆手,“苏元均倒是厉害……人还在外边逛着,文书就先到了江南……咳,想也知道……那文书必定是厉害极了,难怪江南的人慌了,匆匆的、就北上。”
“公子?”
徐醒思量半晌,才开口问道:“皇帝还在城外军营?”
“是。”
“在城门盘查的人早该去报信儿了,一来一往,天光大亮时,也该回来了。”
小厮低声问道:“那老爷是不是要……”
“他不会出面,他要那几个门生帮他探路。”徐醒垂眸,“为君之道,在一拿一放之间。徐家根基太深,倘要用兵,也不是没有,什么时候把几个世家逼得急了,学他一年前进兵长安,那可完了……皇帝若是执意改制,扫清官场,或囚或抄,他应当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