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烛光照着他们脚下的地板,平时熟悉的房间此时变得十分陌生,到处都是巨大的阴影,看起来就像会吃人的妖怪巢穴。
从阁楼到地下室,两人都并肩前行。
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陆少爷忽然出声:“小心。”
同时伸手挡在乔少爷的面前。
“嗯?”乔少爷茫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结结实实的撞在陆少爷的手掌上,几乎是同时,陆少爷的手背上传来一声撞击的闷响。
地下室楼梯半道上有一段横梁,上下的时候都要弯一下腰,乔少爷下来的时候还记着要躲开,在地下室转悠了一圈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陆少爷收回手掌,甩了甩,又继续向上走。
两人完全没有找到电路是哪里出问题了,安全起见,先把总闸关了,打算明天再找电工。
“你的手,伤到了吗?”乔少爷双手托起陆少爷的手,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手背上红了一片,他刚才上楼的速度很快,冲击力不小。
“没破皮,没骨折,不要紧。”
“疼吗?”
陆少爷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撞上去的时候那么大一声,再加上皮肤红到现在,怎么可能不疼,除非自己连痛觉神经都没有了。
或许,乔少爷是想问疼痛级数来判断是否骨裂?
没听说他还有这本事。
“有一些涨疼,应该是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很快就会消下去。”陆少爷想把手抽出。
乔少爷却将他的手捧在自己面前,吹了几下:“不疼,不疼,疼疼飞走了。”
“这是什么巫术吗?”老陆年轻的时候就是医生,陆少爷也看过不少医学类书籍,从来没听说还有这种操作。
“这是安慰。”乔少爷笑道,“你小时候弄伤自己,家里人没有这样哄你吗?”
“我从没有弄伤过自己。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哄过我。”陆少爷说的是实话,他从小不调皮捣蛋,干什么都会认真的计算优势与劣势,什么上山下湖,爬树打滚之类的事,他又不搞竞技体育,受伤从来都与他无缘。
一个不哭不闹不折腾,能听进道理的孩子,为什么要哄?
不管是老陆还是王淑华,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经习惯性地把他当大人看待。
有事说事,有理讲理。
亲子之间相处得像法律条文,而不是记叙文。
过去陆少爷觉得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是浪费时间,但是现在莫名地觉得,不管是这种挺幼稚的安慰巫术,还是“哄”这件事本身,都让他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像夏天的冰,冬天的暖炉,让人想接近。
这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是难得的体验。
“你在想什么?”乔少爷看着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发愣的陆少爷,烛光将他的侧影投在墙上,高高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还有尖削的下巴,拉出一道锐利的线条,在清冷之中,还带着少年人的单薄。
如同在悬崖缝隙中伸出的小树枝桠,危险不可接近,又让人想把它带到水土丰沃的地方,在呵护中长大。
“我在想,为什么我会觉得被你哄会很开心。”陆少爷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