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玮呀,我可怜的玮玮,你跟着妈妈回家吧?妈妈想你啊。”廖姑妈坐到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得声嘶力竭,泪眼模糊。潘姑爹沉默地把脸别向翻滚的河流,无声地流泪。
廖皑皑不忍再看,接过廖姑妈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地烧着,流着泪轻声说:“玮玮哥,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跟着我们回家吧?请你保佑姑爹和姑妈身体健康,晚年快乐。”
烧完了香烛纸钱,几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领路来的老乡还记挂着地里的农活,把廖皑皑喊到一边,委婉地催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这河边风大,阴气也重,眼看还有雨,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待了。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廖皑皑一想也是,便去劝廖姑妈:“姑妈,我们回去吧?你这个样子,玮玮哥看见了心里也会难过的是不是?还有咱们和人家约好的,一点钟车在路边等咱们呢。”
廖姑妈哭着点头,在廖妈妈和潘姑爹的扶持下,一步三回头,蹒跚着往山上走。
廖皑皑抬起头看向那沉默高耸的高架桥,她的眼前浮起那个总是一脸坏笑,总是戴着耳机,拿着最新款ipod拨弄的潘玮玮来。她默默地想,从上面飞下来时潘玮玮害怕吗?他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呢?除了想廖姑妈和潘姑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还恨着她?
廖皑皑咬着唇想了想,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衣兜里。
廖爸爸扶了扶她的肩膀,叹了口气:“皑皑,走吧。”
前边廖妈妈突然叫了一声:“大姐!你怎么了?”
廖姑妈软软地往下滑,潘姑爹和廖妈妈两个人扶都扶不住。廖爸爸忙跑上前:“把她放平,把她放平!”
廖爸爸一通检查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好,只是悲伤过度晕厥了。”
潘姑爹说:“她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两夜没有阖眼了。怎么劝都不听。”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愁眉苦脸,廖姑妈这个样子最好是马上回去,找家医院观察一下。但山路崎岖,几个老人身体都不好,能靠自己平安爬上去就不错了,廖皑皑又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谁能把廖姑妈背上去?
廖皑皑去和那个领路的老乡谈价钱:“帮帮忙吧?把人背上去,给你两百块钱。”
老乡摇头:“我不背,这路这么难走,又是爬坡,这又是个老人,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赖我怎么办?”
廖皑皑一咬牙:“五百块。保证不会赖你。”
老乡还是摇头。
廖皑皑气结:“一千块!”
老乡忙应了一声:“中!不过路难走,你得和我换着背!”
廖皑皑看了看廖姑妈那不下一百斤的身体,硬着头皮应了。自己人都靠不上,怎么指望别人?
路走到三分之一,突然下起了小雨,山路狭窄,也不好打伞。黄泥山路被淋湿了越发地滑,老乡一连打了几个滑,吓得几个人惊叫连连,老乡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几个人在他身后推的推,扶的扶,一个多小时以后,总算是走了一半路程,老乡坚决不肯背了,把人放下来:“路已经走到一半,把我背人的钱给我,否则我不背了。”
廖皑皑抹了脸上的雨水一把,雨越下越大,廖姑妈的情况耽误不得,少不得安抚他,便数了五百块钱给他:“剩下的把人弄到大路上我才给。”要是他全数拿了钱,把他们几个扔在这里怎么办?
果然那老乡接过钱就瞪起眼睛:“我不背了。路这么滑,雨越下越大,要是跌一跤摔下去,我找哪个去?你们城头人赖毛得很。”
廖皑皑气得哆嗦,却拿他没有任何法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廖爸爸和潘姑爹要追上去和他理论,廖皑皑理智地拦住他们:“算了,要是动起手来被他推一下,得不偿失。他不愿意背,也不能强把人绑着给他背。好歹他也把姑妈背了半路,那钱也不算打水漂,我来背吧。”
廖皑皑蹲下身子,让几个老人把廖姑妈扶到她背上。谁知廖姑妈竟然醒了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虚弱地说:“我自己走。傻丫头,你细胳膊细腿的,背的动什么?”
廖皑皑坚持要背,对于潘玮玮的死,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疚感。更何况,这是她的亲姑妈,她是这里唯一的年轻人,她不管谁管?
最后廖姑妈答应让她自己先走一段路,等走不动了才又要她背。廖皑皑只好扶着廖姑妈淋着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