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缓缓地移到何元菱脸上,望住她,认真地问:“如果朕告诉你,朕的书房里,所有先帝们的实录都已经被人毁了,你还会觉得这书不值钱吗?”
“毁了?”何元菱失声惊呼。
立刻又发现自己好大声,不由掩住嘴,却掩不住眼神里的震惊。
见她反应如此真实,秦栩君便知道,这个何宫女喜滋滋给自己献宝,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学习“为君之术”,却不知这些书早就被人为毁灭。
秦栩君叹道:“若翰林院没有誊抄本,你这便算是孤本了。”
“孤本……”何元菱喃喃地重复,掂量出了那些藏书的份量。感谢当初抄家的那些地方衙差,大约他们也没几个识字的,所以只抢贵重细软,看不上书籍,才这么逃过一劫。
“你父亲是谁?”秦栩君心里生出好多谜团,一一待解。
何元菱道:“原江南省粮道何中秋。”
“何中秋……”秦栩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朕记得,收监了,后来死在了牢里?”
“不!”何元菱突然抬高了嗓子,“奴婢家中收到官府的告知,是处决。”
“处决?”秦栩君眉头微蹙,努力想着,“不对啊,朕不会记错。他是判的流放,还没等上路,就死在了牢里。”
何元菱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愣愣地盯着秦栩君。
秦栩君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何宫女鼻子痒了么?”
鼻子……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何元菱不好意思地一笑:“奴婢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家父的案子是八年前的,皇上从何处得知,又记得这么清楚?”
说完,她心中又一动,想起上回皇帝还说,束俊才半年办了三个官吏。
皇帝知道的东西,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他并不是足不出户,便不知天下事。他的信息都是从哪里来的?
秦栩君却没有被她问住,淡淡地笑道:“八年而已,也不算久远。朕也得有点秘密吧,不能全让何宫女知道了。”
这意思,是不想告诉何元菱答案。
他是皇帝,他不想说,何元菱也不能逼他说,只得讪讪地回了声“是”。
倒是皇帝大人满肚子的疑惑还没问完:“朕还有个最大的疑问。纵然你家中有这些藏书,你是如何夹带进宫的?”
他指了指盒子:“你是只带了这十卷,还是全部四十五卷都带了?”
何元菱坦然道:“奴婢没有夹带。这十卷《神宗实录》,是奴婢今天早上刚从藏书里取出来的。”
秦栩君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已经相当匪夷所思:“敢情你将全部藏书都带进宫了?你是如何做到的?朕要去你宫人舍看看,还有什么好书,一并拿来。”
话音还未落,秦栩君已转身要向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