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辅邬思明是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看似没有危险,但在朝中也颇有声望,是内阁中年纪最长的阁臣,这样的政治老油条最会权衡利弊,算不上可靠。
聂闻中是内阁第三号人物,也是程太师力荐进的机枢处,早先极为顶用,但羽翼渐丰后,数次自行其事,为人高调乖张,已被程博简暗中嫌弃,不尽信之。
乔敬轩排位第四,在他进内阁一年之后,原次辅与程博简政见不合,被迫告老还乡,却死在回乡的路上。故此又增补了骆应嘉,成为内阁最年轻、资历最浅的阁臣。
对于骆应嘉的提拔,乔敬轩一直不敢苟同。
倒不是怕更年轻的重臣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是乔敬轩觉得,骆应嘉太沉默了,沉默到让人难以捉摸。但程博简却觉得骆应嘉是翰林院最出众的青年官员,又在户部担任过机要之职,内阁很需要一个懂经济的学问人。
言下之意。总不能只有你这种拍马屁的,内阁还得干活呢。
没承想,这话竟然没让乔敬轩寒心。他反而更安心了。说明太师就是给内阁找一头会拉磨的驴呢。一头驴,让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今日之变却非同凡响,乔敬轩一路行走一路盘算,待走到机枢处门口,望见已在里头躬手等待的另三位阁臣,乔敬轩心中隐隐觉得,程太师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到了。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太师是需要他了,有人连太师都已经不需要了。
长信宫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就在秦栩君在大正殿意气风发之时,仁秀带着核发完腰牌的宫人们迅速赶到长信宫。以最快的速度将长信宫打扫布置完毕,等待皇帝归来。
此时,秦栩君在长信宫大殿,虽是大胜而回,却没有得意之色。他在殿内缓缓地踱步,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朝会上的细节。
仁秀进来:“皇上,听说好些大臣并未走远,虽出了宫门,却还在附近等候,怕是皇上要宣见。”
“呵,倒也不笨。”秦栩君道,“宣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另外,留意吏部侍郎谈玉海,看他有没有走远。”
“是。”仁秀领命而去。
何元菱悄无声地送上了茶,轻轻放在案几上。秦栩君转头望见,不由低头去看她的鞋。
“换好了?”
“沈宫人的鞋,倒也合脚,就先穿着。”
何元菱不愿意将那印过人头鲜血的鞋,踩到长信宫这片地面上。故此找了一位长信宫的宫人,借了双鞋换上。
“小笨蛋,这整个皇宫,哪块地面没沾过血腥,就你还讲究。”
秦栩君嘴上嗔怪着,却慎怪出几分宠溺来。
何元菱笑道:“往后不沾就好。”
秦栩君终于在何元菱跟前停下脚步,长叹道:“今日着实惊险,如今想来,亦是后怕。若没有邰左侍那一刀,也镇不住满朝文武,只怕朕还真不一定进得了大正殿。”
“大正殿是陛下的,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哪来的勇气,敢公然违抗圣意,真是匪夷所思。”
何元菱轻摇着头,真心觉得这些人为了阻拦皇帝亲政,简直已经到了死乞白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