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全哈哈笑道:“虞公揣着明白装糊涂,眼下宋公在京口练兵,大量建造战舰,恐怕虞家也有分摊吧。宋公为何如此,虞公心知肚明,雍公不得已也要应变。”
虞平苦涩地应道:“宋公、雍公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人物,举手投足便可让虞家万劫不复,虞家身处三吴之地,实在不好将船厂卖与雍公,以免引起宋公误会。”
丁全注意着虞平的表情,见他神情沉重眼中却精光闪烁,显然言不由衷。
“虞家自汉以来便是江左豪门,令先祖虞都骑尉更是一代大儒,高亮奇伟闻名于世,虞家贵为会稽四姓之首。”丁全笑着赞了几句,话风一转道:“不过,时至今日,虞氏已是岌岌可危的地步,随时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虞质怒道:“丁兄不要危言耸听,虞家虽然一时困顿,但绝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危险。”
“哈哈哈”,丁全纵声大笑,道:“虞兄何必自欺欺人,远的不说,今年三月虞侍郎贬谪营阳郡就足以说明一切。愚来余姚有几日,听闻余姚县令派人到贵府催要田赋,区区六品县令都敢欺到贵府头上,还用愚说什么吗?”
虞质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虞平轻咳一声,叹道:“宋公对虞家有所误会,愚已向孔季恭写信,请他代为向宋公解释,只要误会解除虞家自然转危为安。”
丁全漫不经心地道:“愚带着主公的诚意而来,虞公若是不信,那便作罢。”
说着,丁全起身欲走。虞平对虞质使了个眼色,虞质忙上前笑道:“丁兄何必心急,此事兹大,还需从长计议。”
指了指案几上摆放的酥梨,虞质笑道:“这是下邑所产的酥梨,丁兄尝尝。”
丁全就势回席坐好,拿起酥梨咬了一口,笑道:“当年愚随主公在下邑截杀魏军,还曾品尝过秦始皇所封的‘大夫梨’,比起这梨还要好吃几分。”
虞平接口道:“老夫亦闻听过‘大夫梨’,可惜朱庄主惜售,无缘一尝。”
丁全笑问道:“虞公以为雍公和宋公相较,谁高谁低?”
虞质道:“宋公、雍公皆是一时之雄,难分高下。”
丁全摇摇头,道:“我家主公英武过人,年少时便屡败秦、魏大军,坐镇襄阳后助宋公平灭燕国,接着更是独力扫平姚秦、灭亡仇池,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功勋赫赫。”
虞平微笑不语,南方士族对杨安玄了解不深,但虞家经历过孙恩之乱,亲眼看到数十万变民军被刘裕消灭,对刘裕的武勇充满了敬畏。
“若不是我家主公悲天悯人,把主要兵力用在对付姚秦、拓跋魏等胡虏身上,若是将率举境之兵南下,宋公如何抵挡?刘怀慎不敢入北冀州一步,就足以说明宋公对我家主公的忌惮。”
虞平神色一动,丁全的话不无道理,想起前段时间甚嚣尘上的宋公在竟陵被雍公所败,连女婿徐逵之都死了,自身也中箭受伤,假托染病休养了三个多月。
丁全所说得没错,雍公的大半兵力在北雍州和秦州对抗胡人,若是宋公将这些兵马召集南下,宋公还真抵挡不住。难怪宋公在三吴之地大举募兵,余姚就被征走了六七百人。
丁全见虞平意动,趁热打铁地道:“树挪死,人挪活,愚听闻余姚虞氏原本世居冀州东郡,为避王莽之乱才迁到余姚城。如今虞氏不容于宋公,何不再寻良地,重振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