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他的。”小虎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听不明白这位伯伯是不想让他们在一块儿。
“你听话,别缠着他了,”方义博对他说话的语气比对大多数人都软,但是仍旧带着掌权者的盛气凌人,“你知不知道他会受伤,全都是因为——”
“爸!”方起州突然叫了一声,中止了方义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小虎立刻将方伯伯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抛到脑后,屁颠屁颠地就跑到方叔叔旁边去了,像个活挂件。方起州刚才是和医生说话去了,刚回来就听到方义博要说出大事不妙的话,他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阻止了悲剧发生。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脸上没剩多少病容了,就是走路还很慢,他把小虎拉到背后一些,对方义博颔首,“我觉得这里挺好,我们就住这里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看了看方起州,又看了看小虎。要是他问起州,是不是非得住一起,是不是真就离不开了,到底有多喜欢他,起州可能会回答说,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方二爷这个人,从不做无谓的事,他做事有一套章法,喜欢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监视这个监视那个的,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就不能按照这套章程办事了。
方义博走后,小虎欢快地撒腿飞扑到洁白的床上去,因为有阳光,床单显得柔软洁净,最有意思的是,那床单上印着史努比,他们家没有这样的床单,方起州很确定。所以是谁,专门为小虎做这种事的?方起州慢慢走过去,要帮他脱鞋,小虎马上翻身坐起来,“哎哎哎我自己来啦,叔叔你坐着,坐着,不不不……躺着吧,还是躺着。”
看他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方起州有些想笑了,“你不用担心我。”
小虎很固执,弯腰帮他脱了鞋,一副很有担当很懂事的模样,“你坐着,我来。”说完,又给他脱了袜子,手指碰到方起州的脚心,很痒。
他好像对自己也挺满意的,说了句:“以后都让我来。”
方起州微微笑了,摸着他的头顶,“小虎真乖。”
小虎像只猫一样,眯着眼在他的手掌心上蹭了蹭,“叔叔啊,你爸爸……我是说方伯伯啊,他现在都特别爱笑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刚才还想要我住这里呢。”就连小虎,也感受到了方义博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他不解,但是不会去深思。
方起州的手顿了顿,“那你想住这里吗?”他想到卫斯理说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是方义博叫人去救小虎的,而且还做了些奇怪的举措。
“不想啊,”小虎说,“我都拒绝他啦,我说我有家了。”
因为小虎怕压到方叔叔,所以姿势特别小心,方起州也觉得姿势别扭,他还是喜欢把小虎整个捞在怀里的感觉,小虎搂着他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时,乖得就跟一小团似得。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只能不太紧密地搂着他,而侧过脸去亲他都有些困难。他收拢五指,使得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更深,低声说:“我就是你的家。”
小虎眨了下眼,觉得方叔叔说的话有语病,人怎么能等同房子呢。他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因为要是方叔叔搬家的话,他肯定也得跟着走啊,他上哪儿都跟着方叔叔的,那方叔叔就应该是自己的家。
下午医生来给他扎了吊水,方起州把流速拨到最快,三个小时就输完液了,小虎就在旁边守着,随时听候吩咐,他连手机都不敢玩,因为怕辐射对方叔叔的伤会有影响。
方起州怕他无聊,就用语言指挥着和他下五子棋,小虎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大方地说让他,方起州无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赢一把又一把。
小虎问方叔叔这伤是怎么来的,胸口那么触目惊心一块,方起州笑着说是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法,他不愿意说了。小虎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他只是很严肃地告诉方叔叔,以后千万要小心。小虎看见他拆绷带时,方起州不觉得疼,他却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起州哭笑不得地问他怎么了,小虎捂着胸口说不知道,疼。
小虎不太明白心脏跟着抽搐,泪腺一下被刺激的汹涌而出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看见方叔叔绷带下面的皮肤时,他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痛。有点像一个图钉……不,是一堆图钉,印在他的心口,凿了进去,凿在心脏上的感觉。
留下密密麻麻的针眼。
“过来,我给你呼呼。”
“不呼呼了……你身体还没好。”小虎下意识地抓紧衣服。
“哎我说真的,你不是心口疼吗,这样特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