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圆嘴角抽搐地走开,绕过那到处乱飚的水,洗个车而已,你侬我侬的,至于么。
他们僵持了几秒,最后方起州松动了,他把外套脱了,反穿在小虎身上,外套上有股很浓的烟味,几乎熏得他鼻子一酸。
方起州走到了一旁去,静静地看着小虎工作,他以前从来没关注过洗车店是怎么洗车的,许多地方有自动设备,但这里还没有。在这种小城镇,只有廉价人工,而小虎很熟练,他似乎是把水柱调了几个模式,从各种角度简易地清洗了车,最后关了水,然后拿清洁剂和海绵一点一点地擦车。
整个工作差不多要干一个多小时,小虎清洁完车身后,再用干毛巾擦干水,打蜡抛光。接着他要钻进车内,取下脚垫冲洗内部,拆下内部的坐垫,用手持吸尘器吸了十分钟,再拆开仔仔细细地擦拭仪表台和座椅,最后,他还要给车内喷一点清新剂。
这才差不多算完。
往往人工洗车,做不到他这么认真,何况洗一个车人给十五块,小虎却只能拿稀薄的死工资。
可即便是他这么认真,仍旧会有人挑刺。小虎刚洗完,那车主人就回来了,他把湿润的衣袖挽下去,但是太凉了,接着小虎又把衣袖挽起来,方起州看见了,就从车上拿了新衣服,让他先换了全是水的外套。但是对着这样的小虎,方起州很心疼,却没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来,他想让小虎别干了,跟他走吧,可小虎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变化很大,他工作努力认真,一点也不偷懒,如果方起州是老板,他会很愿意雇佣这样的员工。
小虎把这个老板的宝马开了出去,开到马路边,接着下了车,把钥匙给人。
“这车你洗的?”
“哎。”小虎点头。
“你打蜡了吗?”那老板一脸挑剔,嘴里叼着镀金的过滤烟嘴,斜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车皮,口沫飞溅,“就这水平十五块啊?”
“打了。”小虎被他嘴里味道熏到了,微微别过脸去说:“十五块。”
“小子,你说话什么态度呢?!”这老板是当地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名叫杨根,名字虽土,架不住有点小钱啊,全身鳄鱼,挎个fendi包包,花衬衫扎进裤腰,勒出硕大的腰围,亮出皮带上闪闪的h标志。还开了一辆宝马七系整天在镇上晃荡,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想泡林圆,就整天上这儿来洗车,而林圆却从不正眼瞧他,反倒对这个外地来的小毛头很亲切。
小虎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怎么了,他没觉得自己错哪儿了,所以就闭着嘴不说话。
杨根更窝火了,拉开车门说:“你洗得什么车!你他妈洗了里面吗?你瞅瞅我那座椅,都特么还脏的,那么大污渍你瞧不见啊?操!”
小虎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你就想——”“砰——”杨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他指向天空的手哆嗦着,一看自己的爱车居然被人撞了,抖着嘴骂道:“我操你妈的你不长眼啊!”
方起州继续踩油门,直接了当地把他的车撞到了旁边的店面,卷帘门都被冲破了,宝马的报警系统响了起来,后尾箱都被撞凹陷了。方起州的悍马状况也不太好,水箱都破了,但他不在乎,他把脑门伸出窗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杨根气血上涌,破口大骂,“开你妈个破悍马敢撞老子的车,你他妈知道你爷爷是谁吗!”方起州默不作声地退了倒挡,接着以一副要撞死你的架势朝他开过去。
第75章
杨根连跑都来不及, 就看到那撞得破破烂烂的大悍马冲到他面前,抵着他的鼻尖, 接着急刹车。他禁不住腿软地瘫在地上, 裤裆都吓湿了,眼神呆滞,似乎是真的没想到, 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这么无法无天, 还差点撞死他。
方起州的这辆车,差不多也到了报废的地步, 滋滋滋地冒着白烟。他熄了火下车,对吓得屁滚尿流的农民企业家威胁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撞你一次。”
“你!”杨根像是要骂他, 但是被他看了一眼,噎了声, 他狼狈地爬起来, 指着他道:“你给老子等着!”
方起州倒不怕撞他第二次, 也没搭理他, 绕过他走到小虎旁边,柔声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换身衣服。”
小虎张了张嘴, 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杨根,还有些不太赞同方叔叔的这种做法。他在这家修车铺打工的日子里,被林圆科普了不少汽车知识, 所以知道那辆bw有多么贵,林圆说他洗一辈子车也买不起一个裸车。当然,别人的钱跟他没关系,但是方叔叔把人车撞毁了,修车得多贵啊。他在脑子里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存款,能不能还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