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涯一觉睡到傍晚,这次没再做什么梦,醒来总算感觉恢复不少体力,他翻过身想起来,转脸就对上一张映着月光的面具。

冰凉的银色落在蔺沧鸣半边斗篷上,他静的像座雕塑,另一半隐没在暗夜里,就像阴影的一部分。

霁涯脑中嗡的一声,蔺沧鸣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他身上,和下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这具尸体看他醒来,一点点翘起了嘴角。

“你他妈……走火入魔了吗?”霁涯吓了一跳浑身发毛,撑着床铺坐起来抽过枕头砸向蔺沧鸣,下床踩上鞋子,左手扣住蔺沧鸣的椅背发力往后一拖,“灯也不开,您整点阳间的操作好吗?想吓死我好拖欠我的工钱您也太无良了。”

蔺沧鸣抱着枕头猝不及防被霁涯连人带椅子拖回桌边,霁涯拍碎一个瓷杯,学着蔺沧鸣钉窗户的用法把瓷片贯进椅背钉上桌沿。

“别坐我床前,不然我现在把对面的椅子也劈了……嘶。”霁涯恼怒地甩手,手指被瓷片割出道血线,“对属下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别乱找茬,属下酌情改,想罚我也拿出规矩条款来,我自然服你。”

蔺沧鸣缓缓垂下目光,把枕头放回去,沉默片刻道:“你的手受伤了。”

“我还没瞎。”霁涯捋了把头发烦躁地说。

“我心情不好。”蔺沧鸣站在桌边倒茶,“我怕你会走,我找不到你。”

霁涯手一僵,掏掏耳朵不可思议道:“什么玩意?兄弟我现在能把害怕打你脸上吗?”

蔺沧鸣看了看他,复杂地笑了起来:“我看见你的信了。”

霁涯噎了一秒,然后硬着头皮道:“那是作废的,废案,现在有人给我掏钱看病,我高兴还来不及,主上真是个好人,遇到您是我三生有幸好吗。”

他有种怪异的感觉,想离这个浑身散发怨气的蔺沧鸣远点,又顿了顿,侧目问道:“我不过是个种田的,就算要走您也不至于这么折腾吧?”

蔺沧鸣避而不答,反问道:“你真不走?”

“还要我发个誓吗?”霁涯翻个白眼。

“不用。”蔺沧鸣当着霁涯的面拿出个瓷瓶,往茶水里倒了点晶亮的粉末,温声道,“喝了它,我就信你。”

霁涯眼皮一跳,从蔺沧鸣手里拿出那杯茶,心说这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才解决一个虫子又要给自己添点毒。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我喝之前至少把功效公开透明吧。”霁涯晃了晃茶杯,他倒也不觉得蔺沧鸣要杀他。

“不会死。”蔺沧鸣简单吐出三个字。

“你说的,别忘了报销我的诊金路费。”霁涯扯着嘴角提醒,狠心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