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昭庆抿了一下唇，“我就在想，秘密立储这个主意，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后来我又想了想……他早就已经让二相和六部尚书在外等候传召，等的就是母后您让我去给他送天香茶糕，给我来了一招连环计。”

郭后往自己嘴里送了一颗石榴籽，对着身边的大宫女做了个屏退的手势，后者福身，带着一众宫女退出亭子歪，守着，郭后才扭头对着昭庆笑道：“仔细说说？”

“父皇有过一月不入后宫的记录，但是那是漠北战事告急的时候，自从漠北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事情能让他烦心至此，他三日不入后宫，必定是有大事，如今四位兄长年纪都大了，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所以能让他烦心到三日不入后宫，一定是立储。”昭庆坐到石台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这件事情，关乎国本，母后自然也很在意——如果孩儿没有猜错，母后之前已经同父皇商谈过这件事情了。”

郭后点头，眯着一双杏眼笑眯眯得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

“所以秘密立储一事，其实是父皇早就定好，三日不入后宫，摆出烦心忧虑的样子，其实是做给二相和六部尚书看，一个个召见他们，是为了秘密达成共识，并且让他们相互猜疑，是谁同意了秘密立储这个主意——然而左右博弈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他们都同意了。”昭庆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此处为什么要让儿臣来‘点明’父皇的意思，其实还有个隐藏了的好处……就是父皇三月之后的南巡。”

“父皇南巡是一年前定下的，江南各省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上一次北巡，父皇带的是大哥和二哥，这一次带的一定是三哥和四哥，秘密立储，将诏书藏在谁都看得见的地方，虽然好奇，却无人敢碰，三哥四哥非母后所生，是后宫蒋贵妃和李贤妃的儿子——蒋贵妃是漠北镇国大将蒋家的嫡女，李贤妃虽然出身不及她，四哥在朝中却极有贤名，父皇经历过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之事，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得不防——所以这次南巡，他依然是小心谨慎。”昭庆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秘密立储，可以在他南巡的时候，吊住三哥和四哥，哪怕他们之前已经结交党羽，但是远在江南，为了这一纸诏书不被其他皇子占了便宜，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父皇南巡安安全全，没有一点问题。”

郭后只是笑而不语。

“关键就在这里了，三哥四哥随父皇南巡，留下二哥和大哥，五弟年幼，六弟尚在襁褓，父皇南巡，监国一事，自然落在了嫡长子，也就是大哥的头上——朝野之中，自然也就会有猜测，作为嫡长子的大哥，会不会就是诏书之中的储君，所以，虽然‘秘密立储’一事，暂时压制住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万一——儿臣是说万一，父皇百年之后，还依然有人铤而走险，结交大臣，推翻遗诏，大逆篡位，就需要有一个人，一支和父皇心意相通，不牵扯储位之争，却能保证他的遗诏能顺利实施的力量。”

这个人，不能是郭后，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阋墙，她作为母亲是难以自处的。

父皇此人，看着似乎贤明大度，实际上，却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莫说生前，就连死后，也不要想有人能违背他的旨意。

这股力量，就是那支鹰骑。

说到底，秘密立储这件事情，在她家乡的清朝能够顺利实施，其实也是因为清后期皇室子嗣凋零的缘故，若是多一些，这方法未必是万无一失的。

所以，才要独立出一支信得过的力量。

昭庆站起来，蹲下，把手放在了郭后的膝盖上，昂着头看着郭后：“母后父皇何其残忍，居然让昭庆做这个人。”

“庆儿，你母亲我只是个后宫之人，谁来当储君，我将来都是太后，而你，也一样都是荣华富贵的长公主……让你来做这支鹰骑的主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父皇信你。”

昭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