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妻被他诬陷与兄弟有染,林贵妃被他冷落责怪,程祺被他抛在遥远的小城里,痴等一生,换来了“寻找恩客”的侮辱说法……
梦里的皇上感觉天旋地转,定睛再瞧,她们刺绣的绣布变成了自己的身体,针刺,穿线,打结,绷紧。他感到了磨人的疼,无法逃脱。
“皇上?”宫女听到他的喊叫,递上帕子。
皇上心有余悸,喘着气给额前擦擦汗。这一擦,他闻到了发妻喜爱的熏香。清淡而绵长,带着一点湿冷的意味,闻着便让人想起那抹纤弱的身影。
皇上猛地扔开了帕子,“谁让你用这个熏香的!”
宫女跪下讨饶,“皇上饶命!”
若是平常,皇上早就叫人拖出去杀了。可是,他刚刚梦见了三个恨着自己死去的女人,瞧着眼前的宫女,鬼使神差地想到符弈辰的娘亲就是在这个年纪遇着他的。
“下去吧。”他没法生气了,挥挥手把人打发走。
这夜,皇上再没能睡着。他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起身去寻又发觉空无一人。他睁眼到了天亮,起身更衣,趁着白天的清亮去看屋子有没有奇怪之处。
这一看,他竟然发现门外有只小鸟。小鸟身上有一圈红羽毛,正好绕着脖子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受了伤的红口子。
皇上一下子想到了被逼死的昌王。昌王用剑自刎,动手前定定看着他说:“皇后怎么死的,皇上心知肚明。她生前受屈,死后竟要被皇上污蔑清誉!好,臣到了阴间与皇后一起等皇上说个明白吧。”
昌王死了,门外的鸟啼一直不断。
“哪来的鸟!”皇上大发雷霆,“赶走!”
宫人手忙脚乱去赶小鸟,又惊起外头一窝吵闹。皇上头疼欲裂,觉得一夜没睡的倦意压下了眼皮,脑袋里却反复活跃着冤死的人脸。
他没有力气走去大殿,更没有胆量去面对符弈辰那张跟娘亲有几分相似的脸。
“朕不上朝了。”皇上吩咐,“让太子代为理政。”
皇上回去睡下,又反复做起噩梦。
他违背了承诺,亲手杀死了发妻的爱子。发妻在梦里哭得凄惨,骂他言而无信,跟在发妻旁边的宇儿像是个怪物,一开始是童稚天真的模样,没多久长高长大,扛着大刀向他杀来。
大刀不是别的,正是定国侯的得意兵器。定国侯被他派去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仗,惨死在沙场。
他再次惊醒过来,浑身发抖。
噩梦越来越可怕了,他也越来越受不住。
皇上原来不信这些,觉得自己是妖魔鬼怪奈何不得的天子。可是,他的孩子大多活不下来。尤其是儿子,胎死腹中的、身带重病的、在他怀中忽然被吃食卡到窒息当场咽气的……仿佛冥冥中有人在盯着他,叫他尝遍世间悲苦。
“皇上?”內官瞧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宣御医看看?”
皇上一时不知是梦是真,懵懂间把心声说出来了,“御医……不,朕不见,他毒死了郭安里。”
郭安里是一位功臣,外界传言死于急病。
內官在宫中伺候那么多年,当然懂得什么不能听,瞪瞪眼睛就开始装傻问“皇上有什么吩咐?小的没听清”,得不到皇上的答案就立马跪下,保持着听不到碎碎念的姿势。
皇上没心思去管下人如何,想要揉揉眉心却发现指头上还留有掐死前太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