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瑛转动着眼睛扫了眼屋子里的陈设,赫然发现这并非是他睡前的模样,倒更像是五年前江淮生那两间破落的房屋。

一眼便能看到门口,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木桌,上面摆着几个盘子,还有一壶茶水,劣质的瓷器手柄上还绑了个红绸带。

门口正对面的是一条长桌,上面摆着两根粗壮的红烛,墨瑛盯着摇曳的火光发了好一会儿呆。

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惊天的念头,他手掌微微用力,还能感受到身下床单的粗糙手感,更显得这里的真实。

墨瑛舔了舔嘴唇,眼眶有些发热,倘若真是回到那时候……

门外的喧闹声更近了,墨瑛听着那一连串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无端地紧张了起来,他心里暗骂着自己的不争气,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门上。

他最后一次见江淮生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

江淮生临死之前还开玩笑说要他一定要牢牢记着这救命的恩情,来世好以身相许报恩。

墨瑛当时胡乱地点着头,江淮生死后,他接过那些人的证据,十分平静地报了仇,直到回到江城,住进了江淮生给他们两人准备的府宅。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再会梦见与江淮生翻浪的夜,一闭上眼睛全是江淮生远远地站着,含笑地看向他,“你终于来报恩了?”

可哪里又有什么来世还恩情。

墨瑛从来不信这些,又不愿意忘记江淮生,他也是那段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真真切切地爱上了这人,只是怕自己担不起江淮生的爱意。

门外陆陆续续响起来离开的脚步声,墨瑛听得并不清楚,他微微讶异,他查旧事的时候可是听说江淮生是个傻子,想来他父亲派过来的人也不会将他卖给什么好人家。

那现在这情况,难不成是江淮生突然好了?

墨瑛又生出了些愤愤的情绪,他双眼明亮,脸颊通红,江淮生这人肯定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不然也不会折腾他一夜,害得他离开的时候路都走不稳。

江淮生进来的时候,看见床上醒着的人,也是一愣。

他是江淮生,却不是原来那个江淮生。

原本的江淮生是三河村有名的傻子,父母去年双双去世,给他留下来一大笔财产,足够江淮生富庶地度过余生。

只可惜江淮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傻子,这些钱到他手里没多久,就散去了大半,这其中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远房亲戚上门抹泪借钱,还有村子里几个地痞无赖三番四次恐吓威胁。

直到前几个月,他们发现江淮生手里再也掏不出钱了,才悻悻地换了对象。

而谁也没想到,穷苦到日日喝着稀饭的傻子,还偷偷给自己攒下来了三十两,用来娶亲。

三十两听起来不算多,可放在三河村这里,足够一户人家温饱地过上四五年,若是家中再种块儿地,收些麦子、蔬菜之类,又能多用上几年。

江淮生想着,目光又落到了不远处那哥儿的脸上,微微怔神。

他本是一农学研究生,研究的新品种到了关键时候,便守在了田里,没想到结果还没验证,他自己先倒下来了。

他身体向来硬实,昏倒的时候也没太在意,还十分镇定地给自己叫了救护车,失去意识之前只是担心自己那棵还未成熟的小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