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蛊难道没有解法吗?”柳云生不依不饶。
汤云谷摇摇头:“哪怕为师自诩尽知天下事,也不知此蛊何解,恐怕唯一知道解法的人,已经死了。”
“现在的卫殊行,体内相当于有根刺在横冲直撞,他妥协,刺就会停下,然后融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若不妥协,刺就会一直折磨他,直到死去。”
汤云谷的言语字字诛心,直插柳云生的心头,延绵出滔滔不绝的痛。
柳云生一直活得顺风顺水,曾经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是被罚扫云山山头堆积的厚雪,令人过于精疲力尽。不问世事的生活导致他对世间的伤悲感受都很迟钝,而木讷过后,悲恸的袭来就如蓄得太满的水,毫无间隙地将人全然冲垮,各种心情都被撵得粉身碎骨,只剩徒然的悲,嘶哑地吼着不知所云的声响。
他终于无力地靠栏蹲下,用手遮了半张脸,将不稳的声音埋入嗓底,似将悲伤隐入深不见底的渊:“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汤云谷沉默半晌,拍了拍柳云生的肩膀,道:“依他的身体状况和意志力,为师估计他还能再活十年,长痛不如短痛,——你当真不回去?”
柳云生埋着脸,默不作声似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抬起眼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在恍惚中有些破碎。
“你或许也发现了,他逐渐开始嗜睡,因为体内与蛊毒的盘旋会消耗他过多的精力。”
柳云生依旧没有答复。
汤云谷在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循循善诱:“他仅剩的这十年,他先会发现自己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完全看不见,变成瞎子,紧接着,他会慢慢听不见,变成聋子,然后便是四肢开始麻木,……最终他会像个废人那般死去,——更大的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痛苦,屈服了蛊毒之下,变成无恶不作的疯子,他不再痛苦了,而执意留下来的你又会怎么办,杀了他?”
“师父,你不用再说了。”柳云生阖上了眼,眉头紧锁着心烦意乱,神色一瞬间布满了灰败的疲惫。
汤云谷眼里叹了口气:“为师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柳云生坐在地上发愣,许久,他终于起身,推开房间的门,竟发现卫殊行已经醒了。
卫殊行强撑起了上半个身子靠做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就像刚从摧枯拉朽的噩梦中惊醒,见到柳云生推门,发白的唇角竟努力提出了一个无力的笑。
“我没事。”卫殊行声音轻得像抓不住的风。
柳云生突然就流下了一滴泪。
卫殊行有些无奈:“你怎么还哭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柳云生上前将卫殊行温柔抱入怀中,感受他清晰分明的躯体轮廓和略为冰凉的温度,恨不得将人捂热乎了。卫殊行将手搭在柳云生背上,低声道:“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