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行至石洞入口处,她连过多的喘息都不曾溢出一声。入口所在的这方山体的灼热程度早已不容许凡躯触碰,子歌附身,附身阖眼,仔细听着任何一丝来自洞内的声响。

汩汩的热浪不间断的自洞内涌出,毫不留情的扑在她脸上,她本就雪肤玉质,不消片刻,双颊上竟被热气熏出一抹嫣红之色。而那低沉的、属于兽类独有呼囔之声,也裹挟在热浪之中,自洞穴深处传来。

那赤焰妖兽的藏身之处,或者说那最后一块五彩灵石——火之灵石,正是在此了。

九歌睁开双眸,盯着这洞口动也不动,任凭汗水自额间滑下,滴在眼睫上,滚落进眼底,而她眸色至深,几乎慑魂惊魄。

她紧紧抿着唇角,内心上演了好一番天人交战,百转纠葛。

世人所谓的超脱潇洒,无外乎是指对人、对事、对物没有那么多的执妄,既可轻轻拿起又可轻轻放下。而此时,在子歌看来,若要心境豁达到此种境界,无非两种情形,要么是所求的遥不可及,所以干脆不动念;要么就是渴望的早已得到,所以才心无挂碍。若是度过千山泅过万水后,发现一直以来的求而不得、念而不及、盼而不至,俱近在咫尺,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无动于衷。

虽是临行前曾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独自妄动,但此时此刻,却是她千百年来距离实现心中夙愿最近的一次。洞口就在眼前,火灵石就在洞内,只需再向前踏进一步——

这一步踏进去,必有伤,必有损,甚至有死无生,但......万一呢——

子歌面色唇色皆是惨白骇人,许久过后,她狠狠闭了闭眼,却还是后退几步,走出洞口一段距离后,霍然转身,恢复灵体,沿着来时山路,飘然而去。

第二十七章

夜阑深沉,浮云遮天,星子偶尔从流云中探出头来,被冷肃的夜风一吹,立刻莹光一闪,消弭不见。

子歌拖着沉重负累的双腿往山下行去,前番在赤焰兽藏身的石洞前,她灵识消耗过多,此刻御风颇为勉强,好在已经找准了那妖兽所在,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故此回程不急。

蜿蜒的山路小径之上布满凌乱碎石,她留心着脚下的路,忍不住抿了抿唇,方才在山谷之中被那热浪蒸烤多时,现在愈发觉得喉中干渴,头顶升烟,憔悴落拓的着实有些狼狈。

她记得半山腰的来路之上,有一处相对开阔的平缓地势,那地方横斜乱立着几块巨石,可以稍作小憩调息。

但等她亦步亦趋的行至山腰巨石处时,却倏然间愣在了原地。

一身雪衫长袍的沉渊灵君,正闲散慵懒的盘腿斜坐在一块玄色巨石上,夜风悄然,微微扬起他墨色发梢和白色衣摆,他却恍如不觉,依旧神色专注的雕磨着指间的那枚配饰。他眉目间神情松弛,听到斜后方有脚步声渐近,手中的寒铁小刃一顿,才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来人。

他悠然自若的将子歌上下打量一番:身上衣裙污皱,脸上汗痕犹在,虽是狼狈之极,但好在全须全尾,未见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