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正经事终于聊完,剩下的就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谈了。子歌松了口气,神经也随之缓和下来。该说的话都已经言毕,她一放松便有些忘形,忍不住凑了凑头,突然问沉渊:“灵君真的只是来送水的?”

她眼神狐疑不定,而沉渊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过于深沉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不由顺口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子歌盯着他那双眸色漆黑的眼睛,镇定且冷静的思考了半晌,得出结论来:“......收尸。”

沉渊:“......”

“哎......”子歌背靠上巨石,拗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忍不住开始自嘲笑道:“灵君必然是觉得我会鲁莽草率,为了那块火灵石,免不得脑子一热去与赤焰兽拼杀厮搏,又想着单凭我这几分能耐,最终下场也无疑是被那妖兽踩在山洞里摩擦,然后烧个灰飞烟灭,所以——”子歌眯了眯眼睛,挑眉对他说道:“灵君义胆敦厚惯行好事,恐怕是特意赶来,想着在我被赤焰烈火烧成齑粉之前,拾捡几块碎骨,再带回灵界埋上一埋,左右也算是个落叶归根了。”

她分析的不徐不疾且头头是道,逻辑上合情合理又甚为紧密,沉渊难得的被她忽悠的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哦,若真如你所说,那如今你全手全脚的与我坐在这里鬼扯,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子歌抬头对着皎皎明月叹了口气,又垂首低声道:“还真不算...其实,就差一点,灵君可能就不虚此行了。”

那一刻,石洞就在眼前,哪怕深知洞内危机四伏,一脚踏进恐是有去无回,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当真是冒出过不管不顾的念头来,想要赌上一赌她这几千年来攒下的运道,但这昏头的冲动在心里打了几个滚儿后,还是被她按捺,最终偃旗息鼓。

她陷入了短暂的失神,而沉渊则长久的沉默着。一时间,周遭静谧,两人均是无话。

沉渊暗想,她的确称得上颖悟玲珑,起码猜对了他的一半来意。

他从不曾认为她是轻率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施计自困于迷罗杀阵,得他搭救后又甘心于粹华宫内蛰伏百年岁月,她走过的每一步都经过了缜密盘算,他是知道的。

可他知道她的心计,却也晓得她的执念。

就像她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一样,万一呢?万一她这次忍不住,偏就意气用事了呢?

他囫囵想着,她一个小灵女,任凭灵术如何卓尔不凡,单打独斗也绝不是赤焰的对手,因而若是她此番冲动了,他便抬抬手帮她圆了所求就是。

所以他来了。

孰料,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不仅一切依计行事,还对他还说了那样长的一段话,长过印象中,她曾对他说过的所有。

言犹在耳,他终究也只能沉默的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