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等泥腿子尚未洗干净的,如今竟也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吴统领本是武官,虽通文墨,却不文雅,说起讥讽之话来,也更难听些,“你祖上有灵,才让你混到个尚书郎,你可别自推自跌,平白折损了福报。”
这一席话说来,堪比刀剑锥心,戳的尽是叶文卿痛处,到了最后,近乎辱骂。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叶文卿由始至终笑脸相迎,只是眸光渐露一丝锋芒:“吴统领说的是,祖上荫功可不是寻常人能坐享的。”
听得此话,吴统领骤将双目瞪成牛眼,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片刻以后转身离去。
叶文卿瞧着他怒气冲冲之状,笑意更深了些。
论及祖上有灵,这些个门阀士族子弟,才是一等一的受惠之人。就比方这位吴统领,年少时只将金丸当弹珠,纨绔荒诞之名响彻将阳。若非先祖追随大燕皇帝开国,他哪有如今身居高位的机会?
方才叶文卿提及祖上荫功,想来也他记起年少无知之时,因而顿时哑口无言,匆忙离去。
叶文卿见他离去,心中也不置气,因为如今还有至关重要之事待办。
晋安王旧宅里疑云重重,当今陛下已将矿场案与盗宝案联系在一处,只道必有所关联。萧玉山命叶文卿以搜查真账之名,也带人入驻其中,断不能让旁人先一步寻到账簿。
叶文卿命人整理出一间书房,每日来此地处理公务,即便搜不出东西,也捧着文书案卷坐在里头。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其余专查萧山矿场案之人。
如此一来,吴统领率人搜查也施展不开拳脚,处处受人牵制,每每暴怒,便与叶文卿争执。谁料想叶文卿是个有城府的,凡事笑脸相迎,吴统领将话说急了,他才绵里藏针似的回敬过去。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吴统领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十分憋屈。
这一日,安风抽空出来见他,方一买进晋安王府,便与吴统领撞了个满怀。吴统领见是安风,也不好发作,寒暄两句便走,片刻都不肯留。
北书房敞开一扇雕花窗,芭蕉绿叶掩映见,隐约可见书生伏案写字,端的是悠然儒雅。安风默默瞧得久了,心也静下。
叶文卿似有所感,蓦然抬眼,果真见到安风身影,坐在窗内与他含笑颔首。
这展颜一笑如春雨润物,无声无息之下,就洒进安风心田里。
安风心念一动,快步走上前去,推门而入,却在站在叶文卿跟前时,不得不将情愫藏起来,小心翼翼,不流露分毫,只问道:“方才进来时撞见吴统领,他怎怒气冲冲的?”
“公丿务上常有口舌之争,算不得大事。”方才,叶文卿与他又起争执,吴统领连道要入宫说与圣上听,继而摔门而去。
即便吴统领当真入宫说与皇帝听,叶文卿也不会惧怕,只因此事本就是陛下授意。
安风与叶文卿交好已久,如今也不再见外,寻一处地方便坐下,与他问道:“今日可查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