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么冷冷淡淡一句话传入耳中,赫连归雁当真是怒发冲冠,拽住次迦长发,迫他抬起脸来:“贱人。”

次迦望着他,碧蓝眼眸中毫无波澜,恍如一片死水。

赫连归雁想着,哪怕他露出一丝半点羞愤之色也好。只可惜,次迦便这么疏离而淡然地接受了,不反驳,不抗争。

但这又并非逆来顺受,赫连归雁最厌恶他这幅模样不过,眼下尤甚。

求一对雏鹰是为何?难道不是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翱翔于天上吗?可是,又为何将自己当做一件死物,任人欺侮摆弄?

其实,如果他真心实意地顺从,赫连归雁不介意给他一次机会,助他展翅高飞,扶摇而上。

赫连归雁也不明白,他对次迦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愫,若说单单只为寻个替代品,也不尽然。但若说心怀情意……笑话,他又怎会对这种腌臜不堪之人动情?

赫连归雁摇着头嗤笑出声,放开次迦,负手转身而去:“你这么做,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怕。”次迦跪在地上,凝望着赫连归雁的背影,幽幽说道,“可是殿下,我早已死了啊——”

在很久以前,他沦为脔宠的时候,就已心如死灰。

“那辉月行宫又是什么?”赫连归雁猝然驻足,俨然怒极,回身望向他,“你的墓室棺椁?”

次迦回望过去,毫无惧色,堪称“诚恳”地纠正道:“是炼狱。”

“你!”赫连归雁反手一掷,便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石雕件扔出去,正好砸在次迦额角。

一时间,血流如注,顺着苍白面颊滴落,在次迦掌心汇集成一汪水塘。

次迦却似毫不知痛觉,还能稳稳当当接住玉雕,垂眼细瞧。

纵使玉雕之上已染了点滴血迹,他也能看出,这是萧玉山的面貌。他这才察觉到痛楚,却并非额头上那处,而是心头。

赫连归雁蹙眉,蓦然喝问四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他去医治?”

护卫本以为,赫连王子今日定要夺去此人性命,谁知到头来,还是下不得杀手。

顿时,宫室之内忙乱起来,有人送次迦离去,有人进来擦去地上血迹,还有人奔走着去寻大夫。

赫连归雁捡起地上玉雕,拇指抹去血迹,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自此以后,次迦一病不起,调理了许多时日,才能勉强下地。

===

大漠黄沙万里,连风都分外灼热,吹拂在人身上,恍如被一层棉被裹挟着,实在不爽利。

赫连归雁自望月边城归来,很是不悦,有脔宠上前献殷勤,都碰了好一鼻子灰。

赫连归雁走在前头,将罩衫衣袍摘了,顺手撇给随从,方走三五步,蓦然驻足:“次迦人在何处?”

“次迦病了许久,许是在后面小憩,殿下若是想传他,这便命人带过来。”

赫连归雁点头:“也好。”

谁知仆从尚未远去,赫连归雁又将人唤住,思忖片刻,才说道:“罢了,不必传唤,任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