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咽口唾沫,郭偕怒意消散的脸上逐渐聚拢迷茫,呢喃似自语:“去哪儿?”
“随您。”侧身让路,狱卒赔笑:“方才得令,您已获释,可走了。”
获释?可走了?此意是……他的项上人头,保住了?甚至,流放刺配都不必??这是真的?还是----做梦?
正午的阳光肆意挥洒,打在脸上令人目眩。抬袖稍挡,拂面清风令混沌多时的神志倏一清,蓦然回首,高阔的红木门顶,“殿前司”三字,遒劲刚毅,不显自威。
驻足片刻,长吁一气——原来一切,皆是真实!历经十多日的牢狱之灾,他郭偕,竟尚能由这殿前司狱毫发无损走出,实乃奇迹。
仰天笑过三声,衣袂一拂,信步而去。
晏京三月,絮轻风暖,飞花似梦。半月未曾踏足的街市,故地重游,才觉竟多出那许多曾经未知的好处,便是那听惯甚已厌烦的揽客叫卖之声,此刻竟也赏心悦耳,诚然是:历经不幸才知幸,祸过灾去方惜福!
前方人潮渐稀,景致却熟稔。前行十数丈,便见一高门阔府,看去与殿前司相似。郭偕大步前去至朱门下,昂首见“侍卫步军司”几字,在头顶熠熠生辉。
“禁军帅司,不得擅闯?”一步跨上台阶,却闻人声厉喝。抬眸,守门兵卒正怒目相向。
郭偕一怔,低头瞧了眼现下的自己:布衣加身,兵契也已于当日缴于殿前司,自是无人能识。略一忖,索性报上名姓,却不想兵卒仍旧冷面:“步军司即日起已戒严,不得将令者,不得入内!”
“将令?”郭偕凝眉:“孰人将令?”
答曰:“殿前司!”
闻此三字,郭偕面色一凛,咬牙将冲到头顶的怒意压下:此本在意料中!再是不平,他郭偕如今也只是一待罪之身,却有何底气颐指气使?
抬头又深看一眼日光下那熠熠生辉的“侍卫步军司”五个大字,终于一拂袖,悻悻去了。
沿街游荡,郭偕先前的闲情逸致已荡然无存。
事到如今,邵景珩吞并步军司、扩充兵权的野心已然昭彰,想来接下必要清洗三衙、剪除异己!而纵然因了嘉王力证或公主求情,不得不暂饶郭偕一命(自也因区区一个指挥使,无倚无靠,无才无智,无从妨碍到其人),却也绝不会再容他领兵!因是,郭偕以为,自己这仕途,恐便就此止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