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前一日他由建宁寺礼佛出来,忽而心血来潮,将宗规(2)置于脑后,径自带两侍卫步行回府,途中停留游逛于金梁桥,巧遇郭偕,后者送其归宅途中又遇霍阑显,由此听闻官家教困归云谷之事。
听罢经过,邵景珩忍不住斥怪嘉王,穆昀祈则只轻言告诫了其人两句,实因一身已疲乏甚甚,且此也非大过,便令之去了。
当下君臣二人独对,邵景珩言归正传,便请彻查山间遇刺一事。
穆昀祈不解:“汝仍疑心那并非山民?”
“臣只以为,未尝彻查之前,不当及早定论。”邵景珩谨慎一如既往。
“然而,此事恐不好查啊!”穆昀祈摇头,“除了三具尸体,眼下并无线索。况且山谷闭塞,向导亦不敢断定其间是否有山民索居,纵然真是外人设伏,也难寻证据。”
那人坚定:“那也当一试!臣以为,彻查此案,并非要由山中入手,陛下但想,此回出游并不为外所知,遂这谋刺者必在知情者中。微臣之见,围绕此些人探查,当有所获。”
穆昀祈眸子一转,出言别带意味:“如此,景珩倒不妨说说,你疑心何人?”
“无凭无据,臣不欲胡乱揣测,然陛下既问,臣不妨稍作推断:当下嫌疑最大的,是两人!”看天子面露好奇,言者愈发率性:“其一,是微臣!原因不必言,然陛下终究无恙,似又减轻了这等可能;其二,臣疑心,霍——阑——显!”
闻此,穆昀祈倒不似惊讶,且往椅中倚了倚,口气玩味:“愿闻其详。”
“首先,去归云谷,乃他提议。”那人直抒己见,“其二,派遣刺客,于他最轻易;其三,其人落水失踪,至夜却又平安回到城中,隔日陛下便遇刺,这未免过于巧合。至于缘由,猷国狼子野心,素对我朝虎视眈眈,且当下乞伏哲利一事或激发其之异想,因而派霍阑显南下,伺机生事乱我朝局。”
“听来有理。”穆昀祈抚着下巴颔首,但即刻话锋又转,“然朕却不赞同。”眸光尽量和悦,”自然,朕也并不疑心于你。只是霍阑显,无由出此举。”
“为何?”那人面不改色,“难道陛下已有令其脱罪的证据?”
穆昀祈摇头:“没有,只是与你一般,以常理推断。”抚了扶额,“景珩可知,吾与霍阑显,相识已有多久?”看那人凝眉,自一哂:“五年!五年间,吾与他相见不过十来回,却已成挚交,而至今,朕尚欠他几桩人情未还。”
闻者眉梢轻垂:“陛下言此,有意气用事之嫌罢?”
“意气……或是罢。”穆昀祈竟不否认,“然以其当初为朕所效之劳,实令朕无法疑之,除非——”挑衅的目光投去,“有真凭实据呈于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