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着南国王说的,他没有拒绝,李慈也不能拒绝。
一盅冒着热气和膻味的羊奶端上来,只能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这么喜欢,还不快再上一盅。
李慈抬起头,唇边落下一道乳渍。
尤里兹笑得越发开怀。
喝到最后,吞咽实在艰难,握着酒盅,连呼吸都变得轻而缓。羊奶泡过的嘴唇既润又红,尤里兹死死盯住他,笑容逐渐变淡。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李慈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这种恶心的东西。
吐得天昏地暗,还觉得嘴里一股腥气吐不干净。席上南国王说的一句话让李慈非常不安。
他说,早些习惯也好。
什么叫早些习惯?
又漱了一遍口,抬头望见天边飞鸿。
鸟都飞回来了,冬天也快到了。
番外 浮云遮望眼(上)
南国少雪,因此不以落雪为节气,而是另择一天,作为冬庆。李慈学习冬日祭祀之典学了很久,还是记不全那些繁琐的礼节。最后只能被太监们提点着,勉强完成。
庆典上他犯了多少错,庆典后就要受多少罚。
李孚那时已经搬到偏殿,半边脸匿在阴影里,反复听诵静心凝神的佛经,手里拿着一把戒尺。
听说,今天很不顺利。
那年开始,他就长得比李孚慢,瘦下来了,却不是抽条。身上带一股唯唯诺诺的气质,像是一株见不得阳光的植物。可实际上,李孚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而他要被迫站出来,替他接受一切可能的刀光剑影。
储君是一国之本。他默念。
额角有一滴汗,拿手擦了,见到福瑾一脸慌张地对他做手势,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忌讳。
朝服还没脱,没有人拿朝服擦汗的。
李孚慢吞吞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扬起戒尺,竹帘后的诵经声却忽然开始放大。
同空大师,今日,到此为止吧。语气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同空没有停。
李孚冷笑一声,大师想在这里看,那就看。
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掀起李慈的衣摆,挽起裤脚,露出李慈略显纤细的小腿。脚腕白皙玲珑,让人忍不下心去打,怕一打就折断了。所以并不是由一般的人来打。
暗处走出一名影卫,接过戒尺,按照李孚的吩咐行刑。
祭祀之礼,太子已经学过一遍,总是记不住,只能由李孚亲自来教。
竹尺韧性极强,贴着皮肉弹下去,丝丝缕缕的疼痛仿佛没有尽头。疼痛之下,就是一缕红,他身上所有的红色,都有人眯着眼睛在看。
同空在场,李慈本来想忍的,一尺下去却实在忍不住,惨叫出声。
诵经声戛然而止。
落尺间隙,李孚不紧不慢地重复起礼典的细节。
记住了吗?
李慈扑通一声跪倒,咬着嘴唇点头,汗珠顺着眉角迸下,说不出话。
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