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我要去南冥岭!”风听澜咬牙道。天下神兵之主若是出事,大荒必会生异象,如今陵阳山没有师偃雪的气息,定是被魔族人掳走了。他片刻等不得,将玄衣往袖中一收,就要往魔族去。
天帝扬袖,一道暗金捆仙锁骤出,将风听澜捆了个结结实实。
“父皇!”风听澜挣了挣,怒道。
天帝眼神冰冷:“莽撞,抬头看看天上劫云,如今大劫将至,你以为还是往日小打小闹?魔族蛰伏南冥岭那么多年,为何胆敢来陵阳山寻衅滋事?如此冒失前去,岂非自寻死路。”
风听澜顾不得这么多:“我先去南冥岭救人,你们爱怎么应劫,随意你们商议去。我只知道神君等不得,也拖不得!”捆仙锁一紧,结结实实逼得风听澜膝头一弯,直跪在地上。
天帝一手提着小儿子,道:“别胡闹,你未经历过大劫,不知深浅。跟我回紫霄天庭召齐神族再一同去南冥岭要人。”风听澜满额头汗,挣着要说话。又听天帝道:“你若当真将他放在心上,就不会在要紧的时候离开他身边了。”
“是我的错。”风听澜心急如焚:“父皇你放我先去,魔族手段残忍,他如今那样怎么撑得住!”
天帝垂眸看了眼风听澜:“你小看师偃雪了,昔年魔族十位魔君六个死在他手上,若非天道不许,魔族早被他夷为平地了。”
风听澜低垂着头,半晌才道:“父皇,在你眼里他是昔年令魔族死伤惨重的战神,即便如今不比当年也不会成为别人随意就能斩杀的神兵之主。”
天帝掌心一松,风听澜不知何时强行挣开了捆仙锁,一瞬已滑开数丈。他远远站着,眼底一片晦暗,肩头被勒出血痕,缓缓打湿了玄衣。“可在我眼里,他只是我虚弱待产的道侣罢了。”
“听澜!”天帝皱眉呵斥。
风听澜坚定道:“我会当心,也会把他带出来。”
南冥岭不夜天。
巍峨山巅常年阴云密布,不死木的枝叶无限延伸着,铺天盖地。寒鸦盘旋天际,偶尔发出嘶哑的哭啼。山巅暗洞里,九曲回转的幽暗小路直通那最隐蔽的刑牢。
空荡,幽暗,一汪乌黑的死潭中间耸立着冰冷的石柱,柱上捆着一人,半身浸在潭水里,银色的锁链扣在他细瘦的手腕上,他低垂着头,长发遮住脸颊,只能隐约看到苍白清瘦的下颌。
一叶小舟悠悠哉哉飘到石柱前,舟上坐着个青衫少年。少年生的唇红齿白,脖子上扣着个赤金璎珞圈。他光着白嫩的双足,足底儿惬意地撩着水面,待到柱前,白生生的足尖儿一扬,掀起水珠泼了被囚困人满脸。
“咳……”师偃雪眉心紧蹙,缓缓睁开眼,吃力地抬起头。
“醒了?”少年笑得清清脆脆,微微歪了歪脑袋。
师偃雪缓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看清眼前景象,他动了动指尖带起锁链闷响,剧痛从手腕传来,直抵脑海,痛得他眼前又阵阵泛黑。
“别乱动。”少年含笑道:“朱刹封了你的气脉,没感觉到吗?”
师偃雪缓缓吐出一口气,抿紧苍白的薄唇,先天神祇本是夺天地造化所生,生来就是大罗金仙之体,只要有灵气之处就能为己所用,修炼速度比后天神族不知快了多少倍。如今他被封气脉,就隔绝了天地灵气,身体里只残余些许本源之力。
“魔君侯青……”师偃雪神色恹恹地看了眼小舟上摇摇晃晃的青衣少年,声音里带着些虚弱的沙哑。
青衣少年扬眉,神采飞扬道:“师偃雪,好久不见呢。”
师偃雪压下低咳,无力地靠在石柱上:“朱刹呢……”
“朱刹说神族用不了多久就会打过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侯青笑眯眯道:“到时候好将神族杀个片甲不留。”
师偃雪觉得腰背被森冷的石柱硌得生疼,勉强忍着痛楚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之前在陵阳山他与朱刹交手时气海被震伤,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也算是废上加废了。
侯青默默看了片刻,竟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咳……”师偃雪浑身发冷,死水的寒气如针尖刺在身上。侯青伸手,一把长枪泛着冷光扫向锁链,听得几声尖锐相击声,锁链断开,师偃雪腕上一松,整个人一头栽进死水里。
侯青赤着脚划拉水玩儿,等了半晌不见师偃雪上来,顿时有些急了,俯身道:“人呢?”话音刚落,水面哗啦一声,一双苍白的手攀住舟舷,师偃雪这才钻来,额头抵在舟沿上咳了起来。
“还以为堂堂神君被淹死了。”侯青伸手拉他上来,却没想到师偃雪看着清瘦的一把骨头竟这样沉,拽了半天才扯上了小舟。师偃雪护着肚子倚在舟上直喘,水珠顺着睫毛簌簌落下,瞧着倒像是揉碎了的眼泪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