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会讲那些他在旅途中遇见的人,奇怪的生物,各式各样的秘闻野趣,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地,眼睛睁大了,仿佛耳朵也一起在动;滢会和他诉说生活中的烦恼,遇到的难以决断的事,母亲对她的期许,对自己不足的担忧。他理解她的忐忑与不安,温言安慰,总是给予她鼓励和支持;她向往着那些有趣和荒诞的故事,土地肥沃,春季长达一年。她不会因为那些粗野或风流的乡间小调皱眉,他也不会因她不谙世事的懵懂和单纯而窃笑。
狐的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个贪吃的男人的故事。在遥远的西荒,一个男人吞吃了一块妖魔化作的石头,而被掏光了内脏、撕破肚皮……滢趴在一块石头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澄澈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狐不由得放下来手,讪讪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没有啊。”滢微笑,“只是……你故事里说的地方,我都没有去过。我……从没有离开过极北之地。”
“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去啊……”狐温柔地笑了,眼里满是柔情,“不过……荒野之中,的确有许多危险。而旅途,其实也没有那么有趣……大多数时候,是很枯燥疲累的。我们都是结伴而行。最好……有强壮又可靠的伙伴一起……”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狐终将离去的事实,和关于滢家人的情况。
滢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转了转,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笑着说:“我有……一个哥哥,总是很忙。一个哥哥,总在练剑。一个哥哥……他的琴弹得也很好,只是他很爱玩,做事情没有耐心,什么都坚持不下来……弟弟,还小……他们都不会陪伴我的。”
狐的背上差点冒出冷汗,心想,这么多兄弟,怕不是会把他打死吧?
他想了想,说:“其实,极北之地太冷了,你们,可以搬到南一点的地方去。我们去过南方,很漂亮!有很多的树、很多的草……当然!这、这只是我想想而已……”
滢一愣,笑了,说:“其实,我也想过……”
她还记得,年幼的她,向母亲问这样的问题时,太姒那深沉又复杂的眼神。
“我们这里,太冷了……很多年迈无依的族人,根本熬不过这样酷寒的冬天!为什么,我们不能搬家呢?搬到温暖的地方去,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天真的她,这样说着。
太姒的眼里带着沉重,她缓缓说:
“你知道我们姒族,为什么会居住在极北之地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被放逐到此处的。”
“啊……”
“我们的祖先,做了一件很错、很错的事……女娲大神将我们放逐到极北之地,永世不得归还。我们的血中,流淌着罪恶……”
“是什么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