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神,是什么;而所谓的人,是什么。
只有姜荔,在越靠近银谷的时候,越显得犹豫起来。他时常踟蹰不前,目光望向外面的世界,或者停住脚步,有所沉思。这种近乡情怯之感,在即将到达银谷时,显得更加明显。他们看出了姜荔的挣扎,有心劝解,又怕适得其反,只默契地都未说出口。
一方面,姜荔不愿回到那个有着复杂过去的地方,但另一方面,他又有所牵挂,放心不下。其中怨中有思、恨中有爱,而自我的宽恕,只能靠自己走出。直到他强大到可以对过去进行蔑视时,才可以对过往说原谅。
银谷的一角黑色岩石终于展露在视野之中,姒光忍不住欢呼了起来,激动地抱住了旦。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消化长生草中澎湃的能量,精力充沛得不行,两兄弟简直是一路走一路在打架。姒旦嫌弃地推开了光,嫌他身上粘的脏雪,却禁不住被他带着一路往前跑。舅舅们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一路辛劳,他们总算回家了。
巍峨的山岩逐渐展露在眼前,姜荔的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山谷,他心中如同打翻了一瓶陈酒,苦涩醇香。记得第一次来到极北之地时,他怀揣利刃在风雪中跋涉;后来他逃离了银谷,却因为自愿的交换,不得不回到此地。似乎他每一次想逃离这个地方,总会因为种种原因回到此处。孽缘难解,他与这个地方的缘分,总是难以斩断。
姜荔停了下来。广袤的北地上只得这一处坐标,但在此之外的天地,却显得无限之大。
见姜荔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渐渐停止了前行,喜悦之情稍缓,开始回首张望。
姜荔沉默地站立着,姒洹也站在雪地里,和他静静地相对着。过了一会儿,见姜荔的嘴唇开始翕动,姒洹说:“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姜荔笑了一下:“我还未说话。”
“与其从你口中听到离别的话,不如还是我来说吧。”姒洹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
“看得出来。“
“那你舍得?”
“不舍得,但也留不住。”
方寸之间,姜荔觉得周身的时间和空间都忽地一滞。他仿佛只是愣了一下,姒洹已经袭近他的身边,伸手抓向他的手臂。姜荔反应极快,他身体一矮,侧滑出去,刀锋别在冰面之上。相逢片刻,却已交手数次。姜荔是第一次领教到姒洹真正的身手,随时随地的凝滞、迟缓和转移空间,让人防不胜防,姜荔只得以急速的瞬移和风刃应对,只缠斗几轮,他已经大口呼吸。
“你练得很好。”姒洹说。
“一般。你也不错。”姜荔说。
虽寥寥几语,但双眼对视中的情绪,却胜过万语千言。姜荔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静静地:“到此为止吧,姒洹。”
“我们还未停止。”姒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