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一脚将殿门踹开, 华笙抱着人抬腿踏过门槛,才走近几步,忽然瞥见桌边一道人影。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是长思, 于是侧过身子, 试图挡住贺九卿的视线。

“别挡了, 我都看见了。”贺九卿紧了紧手臂,把脸偏转过去, 冷哼了一声,低低道:“呵, 长思, 又是长思。你对他可真好。一个十几岁的徒弟,深更半夜地跑到师尊房里睡觉。外人若是瞧见了,不知道该要怎么想。偏偏咱们蘅曦君从来不在意这个。我也是曾经深受其苦的人, 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你若不想长思跟我走上一样的路, 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幻想。”

华笙瞥他一眼, 并没有解释什么。也并非是想看着小九吃醋, 只不过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那这三年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望曦峰不会有外人的。”华笙如是道, 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想了想,又从床里面拿过一条毯子。

“不准给他盖!”贺九卿一下直起上半身来, 手里扯着毯子,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给他盖!”

华笙道:“放手。”

“不放!我就是不准你给他盖!”贺九卿执拗起来,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五指因攥得太过用力都微微发白, 可仍旧磨着后槽牙,一副小狼崽儿的凶狠样。其实他这个样子,对华笙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硬说有,那可能就是不忍心看他如此。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华笙叹了口气,脸上满满的无奈,将毯子一抖开,盖在了贺九卿身上,顺手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小声一点,长思睡觉浅,当心把他吵醒了。”

“我就是小心眼!你凭什么把对我的好,又转送给他?我那么艰难才得到了师尊的疼爱,为此几度在生死间徘徊,甚至连肉身都被万鬼吞噬!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才勉强再见师尊。可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能连贺九卿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时,语气听起来有多可怜,因为华笙不准他大声说话,遂连喘息声都压得极低。仿佛是指甲从青石缝里摩挲过,连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别哭,吵醒了他,为师就没办法给你洗澡了。”华笙大手揉了揉贺九卿的脑袋,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温声细语道:“小九乖,师尊永远都是最疼你的。长思永远越不过小九,永远。”

“可师尊只会让我疼,从来都是如此。”贺九卿心里松了口气,可仍旧冷哼道,“长思现在享受的东西,原本都该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他擅自动了我的东西,绝不能轻饶了他!”

华笙问:“那你想把他怎么样?”

贺九卿道:“当然是把他赶走,永远不许他回来!他若是敢不走,我就杀了他,把他剁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塞进你的被窝里,让你跟一副白骨,过一辈子罢!”

“放肆!”华笙伸指,使劲戳了一下贺九卿的眉心,严厉呵斥道:“这种话,你莫要在长思面前说,他胆子小,不禁你吓唬!”

贺九卿嘟囔道:“我可没有吓唬他。”

“你再说一遍?”华笙挑起一边的眉头,捏正贺九卿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正色道:“本座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若是再不听话,以后都不许再过来了,听见没有?”

贺九卿不答,抬手将华笙的手打开。

“还是本座太惯着你了,看来以后必须要重树家风,否则你该上房揭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