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傅时雨的神色立马恢复如常,笑着提醒道:“你再不跟出去,他们可就要走远了。”
柳如盈回头,果然看到那些士兵抬着昨天刚死的那批尸体,准备拿去烧了。
她没心思再追问傅时雨和那个人的事情,手忙脚乱地跨出门槛,步履匆匆地跟上了那些士兵的队伍。
傅时雨见人走后,摸着微微发热的胸口,眼里逐渐幽深起来。
——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蒙着白布的尸体横着排列,底下放着堆好的干柴堆上,旁边士兵的举着火把,上前点燃了靠下的柴堆。
柴火堆里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细小的爆.炸声,从摇曳的小火苗逐渐窜成熊熊烈火。
刺鼻青烟袅袅而上,混杂着刚破晓的晨雾,周遭景象开始变得朦胧虚幻,唯有中间燃烧正旺的火堆里,发出灼热猩红的明芒,把所有人的脸庞映得通红滚烫。
柳如盈已经披好提前准备的麻布服,头上戴白,满面晶莹地看着那火堆里的尸体。
她父亲是右边第二具。
正躺在火焰里的人,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父亲。
柳如盈克制住想冲上去的冲动,掩面恸哭起来,
傅大夫说,烧过的尸体会化成灰,随风飘到想去的地方,继而在那里落地生根,默默陪伴着想守护的人。
柳如盈曲膝跪在地上,面对她父亲的方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随后重新直起身,眼睛通红的哽咽道:“爹,女儿这些天有在努力的独当一面,而且也开始慢慢相信你真的已经不在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个人也会好好活着,而且还有春情、朝落、傅大夫他们都会陪着我,所以……”
她喉咙痛得厉害,一时艰涩难言,许久后,才轻声道:“所以你放心走吧。”
“……不要再来守护我了。”
话音刚落,柴堆里轰的一声,火势迅速蔓延到了那严严实实盖着白布的人身上。
柳如盈神色呆滞地看着,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围着的士兵已经走光了。
火也烧没了,只剩下一地黑白相衬的灰烬,在阳光的直射下,那些焚烧殆尽的骨灰仿佛在熠熠发光,远远望去,像是在熄灭的黑炭上撒了一层闪烁的金粉。
“小姐,回去吧。”春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嗯。”
柳如盈脸色苍白地应了声,春情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只默默陪着身身后。
一主一仆谁也没说话,并肩往回走。
经过城主府围墙的时候,春情突然指着屋顶,一脸惊喜道:“小姐!快看!”
“你院里的白玉兰开花了!”
柳如盈眼里一愣,忙不迭抬起头。
花期都快过了,这棵玉兰树今年一直没开过花。
她爹说树也跟人一样,年岁太久,它嫌累,没力气开花了,再开,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柳如盈望着围墙里开了满树的白玉兰,眼眶一热,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滑了下来。